第三十章 启元
日上三竿，鸟雀欢唱，铁马卧眠于梧桐树下，鼾声如雷。&1t;/p>
明亮的屋内，金戈仰躺白玉桶中，呼吸声又轻又浅，宛然一副酣睡的模样。&1t;/p>
“娘，小山儿是不是睡得久了些？”&1t;/p>
大山媳妇拿着手绢，给金戈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口水，面带忧色，“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1t;/p>
“小孩子就是这样，大山小时候——”&1t;/p>
大山娘拉过大山媳妇的手，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不想，一不留神，提起了大山。&1t;/p>
“那就好，那就好。”&1t;/p>
大山媳妇黯然失神，喃喃重复了两遍，一时间，整个屋子里寂静了下来。&1t;/p>
两双眼通红，硬是生生没让泪溢出，生怕惹得对方更伤心。&1t;/p>
“娘，奶奶——”&1t;/p>
金戈只是散出了一缕天魂而已，整个人清醒无比，一感觉到气氛不妙，连忙睁开眼睛，奶声奶气地叫道。&1t;/p>
“小山儿醒了啊？饿不饿，娘给你拿小葫芦去。”&1t;/p>
不得不说，金戈，就是这两个人的“心灵神药”，每一次，只要金戈在，就能让两人转悲为喜。&1t;/p>
小葫芦，就是之前所说过的金玉葫芦，小到金戈可以用两只小手合抱住。&1t;/p>
不过，这金玉葫芦，可不是凡物，而是以数百空间石为主材炼制的空间葫芦，价值着实不菲。&1t;/p>
当然，这空间葫芦也就只能收纳液体，作用有些鸡肋，多用来储存极品美酒。&1t;/p>
可对于大山娘和大山媳妇这样的家庭来说，价值连城。&1t;/p>
其实，空间石并不算多么珍贵的东西，但若将空间石与其他材料融合炼制成器物，那价值绝对是以几何倍数增长的。&1t;/p>
“小山儿真乖！”&1t;/p>
大山娘也喜笑颜开，轻轻掐了掐金戈的脸蛋，一脸的疼爱。&1t;/p>
眼见“危机”化解，金戈暗暗松了口气。&1t;/p>
说实话，他最怕两人抱头痛哭的模样，那样的场景，见过了一次之后，再有不想再见第二次。&1t;/p>
大山，那个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以不可思议的度将老母和妻子推离险地的男人，给所有人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以及永远的悲痛。&1t;/p>
金戈喝了几口混了天地灵乳的元乳，就将金玉葫芦推给了大山媳妇，眼巴巴地望着两个大人。&1t;/p>
在金戈堪比火眼金睛的目光下，大山娘和大山媳妇不得不小小的抿了两口。&1t;/p>
她们也曾装模作样地喝，但怎可能骗过金戈，最终只能无奈妥协。&1t;/p>
殊不知，她们所喝的元乳，乃是天底下最“高级”的元乳。&1t;/p>
秉承着小孩子的行事准则，金戈吃饱喝足，继续佯装睡觉。&1t;/p>
“妖兽的体内，通常没有神灵血脉。&1t;/p>
但事无绝对，某些强大的妖兽，可以后天获得神灵血脉，越强大，甚至还有可能觉醒神灵血脉，获得神灵传承。&1t;/p>
妖兽出生之时，大多灵智未开，故而被称之为混沌兽。&1t;/p>
混沌兽不会修炼，但它们的天赋和本能，会让它们猎杀吞食其他妖兽，凭自身天生的炼髓能力，缓慢修炼，直至通灵开智或者死亡。&1t;/p>
每当吞食足够的血食之后，它们会陷入沉睡，让身体自动炼化吸收血食中的天地元髓。&1t;/p>
但我们人族，却没有如此天赋能力。&1t;/p>
甚至，最初的时候，我们人族根本不会修炼，只能被妖兽猎食。&1t;/p>
那个时候，人族，都是万族的血食，没有例外。&1t;/p>
自古以来，弱肉强食，强者为尊，乃是天地自然之道。想要摆脱沦为血食的命运，只有变强。&1t;/p>
你们千万记住，变强，不断地变强，才是改变悲惨命运的唯一途径。&1t;/p>
而想要变强，唯有修炼，勤奋地修炼，刻苦地修炼，拼命的修炼。&1t;/p>
我们伟大的先祖，创造出了属于我们人族的术法，让我人族也可以修炼，也可以变强。&1t;/p>
但，我们人族，并没有完全摆脱沦为血食的命运。&1t;/p>
你们都是策氏子弟，年纪尚小，暂且生活与祁城之中，安全无虞。&1t;/p>
可你们要记住，若是将来，你们的修为不够，实力不强，就会被强行流放，离开祁城，只能在村镇里生活。&1t;/p>
到那时，妖兽，将成为你们的可怕梦魇。或许，每时每刻，你们都会看到身边的亲朋好友倒在血泊里，被妖兽撕裂，吞食。&1t;/p>
所以说，修炼，乃是存世之根本，活命之希望。”&1t;/p>
听到这里，金戈直撇嘴。这些话，也就只能吓唬这些五六岁的小萝卜头。&1t;/p>
一般情况下，策氏子弟哪怕被流放在外，也一定是离祁城较近的村镇，哪怕是被逐出家族的大山爹，也能在离祁城较近的林家村落户。&1t;/p>
正常来说，妖兽是不会袭击城池周围的村镇的，因为城池之中聚居着人族强者，可以很快赶到，反过来围剿猎杀妖兽。&1t;/p>
白玉盆中的元乳再次变得清澈起来，金戈悄悄添了些元乳，继续聆听着老夫子讲授。&1t;/p>
终于，老夫子讲到了他最想知道的内容。&1t;/p>
“修炼不易，人族修炼，比万族更要艰苦百倍。&1t;/p>
我们人族，没有万族那般强大的肉身，无法承受天地元髓的力量。&1t;/p>
因此，想要修炼，必先炼体。&1t;/p>
修炼，如修塔，想要将塔修得更高，就必须将地基筑得越坚实。&1t;/p>
炼体，便是为修炼筑基。&1t;/p>
我们人族，只有神灵身之形，而无其实。&1t;/p>
脆弱的肉身，无法容纳承载强大的力量，只有通过炼体，让肉身越来越强悍，我们才能开始修炼，变强。&1t;/p>
炼体，为修炼之基，共分四境，分别为炼皮，锤肉，锻筋，淬骨······”&1t;/p>
白玉桶中，金戈霍地起身。&1t;/p>
祖祠大厅，正对着一座与人比肩之高的战台。&1t;/p>
不知何时，战台四周围满了男女老少，甚至就连之前还在广场上修炼的子弟，也都围了过来。&1t;/p>
“又到启元日了，就是不知这一次，又有多少个孩子能启元。”&1t;/p>
纯粹的围观者，一脸的轻松，讨论着这一次能有多少个孩童启元。&1t;/p>
“上天保佑，上天保佑，我的佑儿一定可以启元成功，一定可以。”&1t;/p>
将要启元的孩童的亲人，一脸忐忑与紧张，也不乏心疼之色。&1t;/p>
“呵呵，我们来打个赌，看看这一拨小屁孩有几个不哭？”&1t;/p>
曾启元成功的策氏子弟，一副看热闹的轻松惬意的模样，甚至打起赌来。&1t;/p>
“启元，是什么意思？”&1t;/p>
金戈散出的天魂经过了战台附近，感知到了不同于往常的情况。&1t;/p>
“炼体之前，必先启元。启元，是一种神圣的仪式，亦是一次人生的洗礼，更是一项痛苦的考验。&1t;/p>
不是所有人，都能修炼，都适合修炼。能不能得到家族的倾力培养，就看你们启元之时如何表现。&1t;/p>
记住，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修炼，不是享福，只有承受得住痛苦，才能尝得到甜头。”&1t;/p>
金戈听得似懂非懂，却见所有即将参与启元的孩童，一脸庄严肃重，满目了然坚定之色，不由开始怀疑自己：&1t;/p>
“难不成我变笨了，怎么好像只有我没听懂？”&1t;/p>
其实不然，这些孩童，早在昨夜，就被各自的长辈剖析讲解、叮嘱强调过无数次，早已熟得不能再熟，了然得不能再了然。&1t;/p>
金戈一脸沮丧，看着老夫子带领一众年龄幼小的孩童，来到了战台之上。&1t;/p>
“咚——咚——咚——”&1t;/p>
战台两侧，立着两台兽皮大鼓，正有人挥舞着裹了红绸的鼓棒，奋力敲击。&1t;/p>
“请族器——”&1t;/p>
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金戈悚然一惊，迅收拢了天魂，暗自庆幸。&1t;/p>
天空中，突兀地出现了一名矮胖老者，白眉弯弯，垂过眼角，哪怕他一脸庄严肃重，也给人一种笑容可掬的感觉。&1t;/p>
可就是这么一位看起来十分和蔼的老人，让金戈有一种强大恐怖的感觉。&1t;/p>
这老者，又是一名至少是脱胎初期的强者。&1t;/p>
“喝——嗨——喝——嗨——”&1t;/p>
十六个光着膀子的大汉，皆一身古铜色的肌肤，格外瞩目。&1t;/p>
但最为瞩目的，不是他们，而是他们合力所抬之物。&1t;/p>
那是，一方古朴陈旧的青铜巨鼎。&1t;/p>
四四方方，锈迹斑斑，四足之上有雕龙缠绕，四面鼎身更是雕刻有春夏秋冬四季之景，只可惜有些模糊，看不甚清晰。&1t;/p>
“轰——”&1t;/p>
青铜巨鼎落地，震得附近之人耳朵轰鸣。&1t;/p>
足足容得下四头巨象的方鼎，立在战台之上，宛若一尊四肢朝地的青铜巨人，面朝黄土，背对青天。&1t;/p>
“请燃木——”&1t;/p>
这名老者，扮演着司仪的角色，再次出声。&1t;/p>
一截与青铜方鼎齐高的黑木，被四个大汉合抱着抬上战台，安放到了青铜方鼎之下最中央的位置。&1t;/p>
“启元之火——”&1t;/p>
可怜的铁马，被金戈打断了修炼，叼着白玉桶，载着金戈来到了祖祠。&1t;/p>
金戈不敢再偷窥，便只能光明正大地前来观看了。&1t;/p>
不想刚来到战台附近，就看到矮胖老者激动得满面通红，振臂大呼。&1t;/p>
“万众之焰！”&1t;/p>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响彻天际，不知情况的铁马和金戈一脸懵懵然，下一刻陡然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天空。&1t;/p>
只见战台四周，每个人神色激动，举拳齐呼，一片片血光弥漫，瞬间淹没了所有人。&1t;/p>
血光成海，血浪滔天，化作一条百丈血龙，冲天而起。&1t;/p>
天空中的矮胖老者，缓缓伸出一根手指，一缕血焰无声窜出，没入血龙之中。&1t;/p>
“嗤嗤——”&1t;/p>
金戈感觉自己似是听到了火石相击的响声，只见百丈血龙熊熊燃烧，璀璨夺目，盘旋飞舞，搅动了风云。&1t;/p>
一时间，风声大作，鼓声震天，隐约似有龙啸声响起，仿佛真有巨龙在翻云卷风一般。&1t;/p>
“哗——”&1t;/p>
“噼里啪啦——”&1t;/p>
下一瞬，百丈血龙化作一道血焰，俯冲而下，扑向燃木。顿时，燃木起火，噼里啪啦燃烧起来。&1t;/p>
“嗡——”&1t;/p>
随着一声嗡鸣响起，青铜巨鼎彻底变成了火红色，似是被燃木之火烧透了一般。&1t;/p>
眼见青铜巨鼎就要融化，其上雕龙壁画更隐隐约约有流动之意。&1t;/p>
不想，眨眼间，青铜巨鼎忽然变得透明起来，四足雕龙更是栩栩如生，宛若活了过来一般。&1t;/p>
“咕咚咚——”&1t;/p>
巨鼎透明，一鼎金色的液体剧烈翻滚，已然沸腾。&1t;/p>
依稀可见，那宛若融金之液一般的液体，有七彩光点浮动，好像七彩沙粒沉底，却因金色液体沸腾而四散开来。&1t;/p>
浓郁的能量，自青铜巨鼎弥漫而出，形成一道道一缕缕七彩霞光，大放光芒，璀璨而又绚烂。&1t;/p>
“启元，开始！”&1t;/p>
沙哑的声音宣告了启元的开始，金戈的面色骤然一变，惊得张大了嘴巴。&1t;/p>
只见青铜巨鼎旁边，搭了一座云梯，一个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青铜巨鼎边缘。&1t;/p>
这只是一群五六岁幼龄的孩童，稚嫩而青涩，一个个死死地咬着嘴唇，面色惨白。&1t;/p>
祖祠外，出现了一群掩面而泣的妇人。&1t;/p>
“噗通——”&1t;/p>
在金戈和铁马的目瞪口呆之中，站在最前边的一名孩童，毅然决然地跳入了青铜巨鼎中，跳入了那沸腾滚烫的金液之中。&1t;/p>
金戈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下一刻，又忍不住睁眼。&1t;/p>
只见那孩童下意识地挣扎着，沉底。&1t;/p>
只一瞬间，那孩童便体无全肤，浑身浴血。&1t;/p>
“哇——”&1t;/p>
青铜巨鼎边缘，有孩童吓得大哭，转身就要逃跑。&1t;/p>
然而，站在他身边的大汉面无表情地伸手，将孩童推进了青铜巨鼎之中。&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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