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孪生
一粒渺小的微尘，在茫茫宇宙飘零了无数岁月之后，降临人间，尘埃落定。&1t;/p>
重重红云压顶，漫天绯雪飘落，八万万里血海，汹涌澎湃，掀起阵阵血雨腥风。&1t;/p>
浪滔天，狂风骤，天边红云如同着火了一般，焚天灼地。&1t;/p>
暗黑的夜，诡异的红色天空，那里，是人间地狱。&1t;/p>
“二哥——”&1t;/p>
犬舌一般的石崖之上，躺在地上的身怀六甲的孕妇不住地呢喃着，刺眼的鲜血从她的身下流出，触目惊心。&1t;/p>
她的手中，紧紧地攥着碎裂的血玉，一滴血滴落，仿佛是从血玉中沁出一般。&1t;/p>
绯雪飘飘，一位身形纤瘦的年轻妇人踉踉跄跄而行，她的怀中，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幼儿，她的左手里，牵着一个年约三四来岁的女童。&1t;/p>
她的方向，正是犬舌一般的石崖。&1t;/p>
此崖，名为地狱崖。&1t;/p>
崖边，红雾朦胧，散出点点淡淡的光芒，如同一片轻纱，模糊了崖底的真实面貌。&1t;/p>
“娘，儿媳不孝，就此带着拖累，去地府寻找孩儿他爹，也好一家团聚。”&1t;/p>
将至崖边，年轻妇人突地转身，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朝着来人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凄然而又决绝。&1t;/p>
“奶奶，玲儿要去找爹爹了，奶奶不要生玲儿的气了，娘说爹爹可以治好玲儿的眼睛，以后玲儿就可以孝敬奶奶，再也不是拖累了。”&1t;/p>
女童的脸蛋红扑扑的，小小的身子的风雪中瑟瑟抖，灰蒙蒙的大眼睛一片混沌，嘴边扬着天真无邪的笑容。&1t;/p>
“不要跳，不要跳，殷家就只剩峰儿一根苗苗了啊，你爹已经取了眼睛，你看，这不就是吗？”&1t;/p>
一位四五十岁的老妇连滚带爬地滑到年轻妇人跟前，髻凌乱，浑身是雪，一脸焦急地阻止，迫不及待地展开了右手，一双带血的眼珠子静静地躺在手心之中。&1t;/p>
“谢谢娘！娘，对不起，玲儿和峰儿一样，都是媳妇的命啊！”&1t;/p>
年轻妇人拜倒在雪地之中，放声大哭，哭声中，夹杂着激动，喜悦，感激，以及微不可查的得意。&1t;/p>
“救，救——命——”&1t;/p>
被哭声惊醒的孕妇感觉到肚子的剧痛，看到身下刺眼的鲜红，费劲全身的力气喊着，微弱的声音在这漫天绯雪中显得有些苍白无力。&1t;/p>
“娘——”&1t;/p>
年轻妇人尽可能压低声音，身形纤弱的她，眼睛却凌厉得可怕，有淡淡的杀意划过。&1t;/p>
年轻妇人将两个孩子交给老妇，手中突兀地出现了一把雪亮的长剑，泛着森森寒光。&1t;/p>
她朝着求救声方向悄无声息地逼近，全身的肌肉紧绷到极致，一对好看的柳叶眉倒竖，显露出略显尖锐的尾稍。&1t;/p>
“救——”&1t;/p>
似是因为求救而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孕妇的脑袋一歪，再次陷入了昏迷。&1t;/p>
这一切，映入了年轻妇人的眼中，紧握着剑柄的手略微松了些，秀气的耳尖轻轻抖动了几下，听出孕妇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年轻妇人才放松了些许。&1t;/p>
“娘，是一位即将生产的夫人，她昏过去了。”&1t;/p>
老妇闻言这才放下提起的心，带着孩子靠近了些，看到眼前凄惨的景象，眼中闪过不忍，将孩童塞到年轻妇人怀里，念念叨叨急切道：&1t;/p>
“这哪家的闺女呀，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快让娘看看，还能不能救。”&1t;/p>
“哎呦，大人虚弱成这样，还昏过去了，肯定生不下来了——”&1t;/p>
“哇——”&1t;/p>
老妇正惋惜地说着，突然一道响亮的哭声响起，宣告着新生命的降生。&1t;/p>
“神迹啊，简直是神迹啊！”&1t;/p>
老妇连忙将婴孩抱了出来，脱下身上的夹袄将之裹起来，连连惊叹道。&1t;/p>
“孩子，我的孩子——”&1t;/p>
听到婴孩哭声的孕妇有气无力地呼唤着，艰难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老妇抱到跟前的婴孩，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费力地吐出一个字，“祁——策——”&1t;/p>
孕妇重新陷入了昏迷，她的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笑容，那是确认她的孩子安然无恙的放心的笑容。&1t;/p>
“祁——策——，难道是祁城策氏家族的人？”&1t;/p>
老妇的脸色浮现出浓浓的惊喜之色，策氏家族，那可是祁城之中的庞然大物，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1t;/p>
年轻妇人的眼中同样划过一抹喜色，只不过她比老妇克制许多，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孩童，提醒道：“娘，先将人带回去，打听一番再说。”&1t;/p>
“还是闺女想的周到，先打听一番再说，若一切稳妥，可真的是天大的机遇啊！咦？”&1t;/p>
老妇对面前的儿媳妇满意至极，连连应和，说完又忍不住心潮澎湃，浮想联翩。谁想，不经意间，瞥到孕妇裙子的动静。&1t;/p>
一个湿漉漉的小脑袋从孕妇裙子边缘探出，一双氤氲着淡淡金光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1t;/p>
“天哪！”&1t;/p>
老妇震惊到了极致，再也说不出话来，呆呆地望着自己爬出裙摆的婴孩，一时间傻了眼。&1t;/p>
一旁抱着孩童的年轻妇人，目光连连闪烁，就连呼吸，都急促了数倍，她的双手，甚至在微微颤。&1t;/p>
“娘，你抱着峰儿，我看看。”&1t;/p>
年轻妇人迫不及待地将怀中的孩童交给了尚在惊愕中的老妇，一把抱起光溜溜的婴孩，素手轻轻地抚过婴孩的眼睛。&1t;/p>
“哇——”&1t;/p>
震天的哭声响起，老妇猛地瞪大了双眼，她怀中的婴孩和孩童也开始大哭，可她并没有去哄，依旧瞪直了眼睛看着纤瘦的儿媳。&1t;/p>
她的手中，多了一双血淋淋的金色眼睛，依稀中可见，那双新鲜的眼珠之上，还冒着丝丝热气，在这漫天的绯雪中格外显眼。&1t;/p>
汩汩的鲜血，夹杂着融化了的绯雪，溢流出婴孩的眼眶，尖锐的哭啼声，传出很远很远。&1t;/p>
“你，你——这可是策氏家族的血脉啊！”&1t;/p>
好半天，老妇才哆哆嗦嗦地挤出这样一句话，她的眼中充满了惶恐与不安，她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的眼底渐渐浮起一丝丝越来越浓的雀跃和期望。&1t;/p>
“娘，只要你不说出去，不会有人知道的，这，可是天生神眼啊！要是我们玲儿有这样一双眼睛，绝对可以进入最为顶尖的宗派，到时候，我们第五家族，就是真正的第五大家族啊，娘——”&1t;/p>
年轻妇人一脸激动，眼底更是泛着狂喜之色，说出的话充满了无尽的引诱之意。&1t;/p>
老妇的眼睛越来越亮，飞快地瞥了一眼陷入昏迷的孕妇以及怀中闭眼哭嚎的婴孩，结结巴巴道：“快，快，快给怜儿换上。”&1t;/p>
年轻妇人的嘴角勾起一弯弧度，不由自主地流露出自内心的喜悦之情。&1t;/p>
“娘，这个孩子不能活！”&1t;/p>
对于女子的话，老妇没有反驳，反而连连点头，一副颇为赞同的模样。&1t;/p>
一道优美的弧线，划过意味着死亡的地狱崖，落向充满着未知的大海。&1t;/p>
崖底，一汪血色大海波涛汹涌，一头头凶猛的海兽掀起血雨腥风，一条条庞大的恶鱼逐风破浪。&1t;/p>
“哇——哇——”&1t;/p>
隐隐约约的哭声远远传来，初生的婴儿浑身赤红，无助地挣扎着，哭泣着。&1t;/p>
一只泛着淡淡红光的纤纤细手抚过女童的双眼，其中灰蒙蒙的眼珠子消失不见。&1t;/p>
女童紧紧地咬着下嘴唇，她的嘴边泛着一丝欣喜的笑意，乖巧地一声不吭，仿佛丝毫感觉不到被剜掉双目的疼痛。&1t;/p>
又一只手抚过，女童的眼眶里多了一双明亮的眼睛，一双有着金色眼眸的先天神眼。&1t;/p>
似是本就有所准备，年轻妇人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小巧的羊脂白玉玉瓶，朝着女童的眼睛之中滴入数滴碧绿色的液体。&1t;/p>
顷刻间，女童的双眼腾起两道金光，一阵阵朦胧绿雾自其中流淌而出，只听得女童激动地喊道：“娘，我看到了，我能看到你了——”&1t;/p>
月上中天，红云笼罩，月光如同朦胧的红纱一般笼罩整个地狱崖，不知是温暖还是冰凉。&1t;/p>
老幼妇孺的喜悦激动溢于言表，陷入昏迷的孕妇人事不知，老妇怀中的初生儿，闭着眼扯着嗓子啼哭不止，亦不知是为了食物而哭，还是在为即将逝去的兄弟哀嚎。&1t;/p>
同样的出生，不同的命运，始终闭着眼的活着，一开始睁了眼的，跌入了地狱。&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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