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表象之下
胡叶草中的毒素散得有些迅，文郁锦很快就觉得自己的右腿完全失去了知觉，同时在摔落下来的冲击中意识渐渐不清，不久后就晕了过去。&1t;/p>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她终于醒过来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这幅身体好像快要坏掉了。&1t;/p>
她的右腿已经失去了知觉，连着半个身子都隐隐散着麻痹的感觉，而伴随着麻痹感的同时，她的胸腔内也传来阵阵刺痛，呼吸间都会觉得疼痛难忍，就连摔到谷底时造成的皮外伤也完全忽略了。&1t;/p>
啊，想来也是，在从悬崖上坠落下来的时候，直接撞到了那棵树上，力量之大甚至都将那棵树给折断了，虽然起到了缓冲作用，但是也造成了很严重的损伤。&1t;/p>
文郁锦觉得自己的肋骨肯定断了。&1t;/p>
呼吸的时候都会有刺痛感，应该是断了的肋骨刺进了肺叶中。&1t;/p>
但她还没忘记她是因为什么而坠落下来的，她向自己的衣襟中摸去，在摸到了那带着锯齿状边缘的草叶时，她才放下心来。&1t;/p>
如果又受了伤，还没有保护好胡叶草，那才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1t;/p>
她不禁苦笑，自己这算是幸运还是不幸呢？&1t;/p>
疼痛一直在持续，她连笑都不敢笑了。&1t;/p>
必须要先止痛才行，这样下去，疼也要疼死了。&1t;/p>
在山中，尤其是在这种古老的大山之中，最好的一点就是，几乎每一种植物都具备药性，种类繁多，还有很多根本不知姓名不知用途的陌生草药，但这对于在文丞相的书房中浸泡了许多年的文郁锦来说，完全不存在任何问题。&1t;/p>
虽然她不知道如何搭配药方，但仅仅是辨别草药的各种效果，她已经与京城一些有名的大夫不相上下了。&1t;/p>
她艰难地将手伸长，从离手最近的地方拔了几棵有止痛效果的草药，随手扔进嘴里咀嚼，苦汁在咀嚼中被榨出来，顺着喉管流进去，强烈的苦味使她忍不住咳嗽起来。&1t;/p>
但是草药的药效还没挥，咳嗽又牵动了肺叶的活动，于是她又疼得轻声呻吟起来。&1t;/p>
过了好大一阵子，当她感到胸腔内的疼痛感减轻许多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支起身子，观察起周围的情况。&1t;/p>
这应该是两座山中间的地方，这里植被十分旺盛，在地上铺成的厚厚的一层，而这也正是文郁锦摔落下来之后没有再次造成严重损伤的原因。&1t;/p>
文郁锦还能隐隐听见溪流的声音，应该在这里的不远处就有水源。她艰难地站起来，但是由于右腿的麻痹，所以她只能一瘸一拐地向着水流声传来的方向移动。&1t;/p>
她摔了很多次，不仅仅是因为右腿，还因为那绵延不断的疼痛，虽然有所减轻，但也不是完全消失了，疼痛感就如跗骨之蛆一般慢慢蚕食着她的身体，每一个动作都在折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1t;/p>
在此过程中，她还经常咳嗽，而每次咳嗽都会牵动胸腔内的伤，于是疼痛更加剧烈。&1t;/p>
走了一段路，疼痛感又变重了一些，她不得不停下来，坐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1t;/p>
刚刚吃下去的草药只是暂时性的，所以药效消失得十分迅，疼痛感又重新回归了，甚至比刚开始还要疼。&1t;/p>
她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珠，而之前被她忽略的皮外伤也开始强调自己的存在。&1t;/p>
她的皮肤上沾满了血迹，各种细小的伤口都在往外吐着血珠，很快就将她的衣服都浸成了红色，远远看去，就像一个血人儿一般。&1t;/p>
由于疼痛和出血，她的嘴唇不再有血色，脸色也变得苍白。&1t;/p>
她向远处看去，已经能够隐约看见溪流了。&1t;/p>
她想要站起来，但是稍微一动就牵动了伤口，于是又跌坐回去不敢在有任何动作，很久之后疼痛感才减轻一丝。&1t;/p>
这样不行，必须要先清洗伤口，不然会感染的。&1t;/p>
她眺望着溪流，想鼓励自己一鼓作去走过去，但是疼痛又在时刻如浪潮一般冲击着她的身体。&1t;/p>
她四下看了看，现在不远处长着一株能长时间止痛的草药，但代价是会损伤脾脏。&1t;/p>
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损伤也是之后的事情了。&1t;/p>
她架起身子，用手臂带动身体，在地上匍匐前进。&1t;/p>
当她终于将那株草药连根拔起的时候，已经近乎虚脱了，因为大幅度的运动，她刺破肺叶的肋骨也在不断地活动，她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1t;/p>
她举起手，颤颤巍巍地将那株草药塞进嘴里。&1t;/p>
但还没等她开始嚼，就有人从后面把她的头扳过来，直接把手伸进她的嘴里，将那株还没开始嚼的完整的草药拿了出来。&1t;/p>
由于对方的动作比较急，手指触碰到了她的喉咙，所以还没等她看清对方的脸，就又低下头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嗽又牵动了肺部，疼痛令她痛苦地把身子蜷了起来。&1t;/p>
对方似乎没有走的意思，安静地蹲在她身边等她缓过劲来。&1t;/p>
过了很长时间之后，文郁锦才抬起头看向来人。&1t;/p>
竟然是……秦彦绝。&1t;/p>
文郁锦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1t;/p>
“你……你不是……”她现自己之前想好的话都说不出口。&1t;/p>
秦彦绝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并没有回答她之前话，认真地说：“不好。不能吃这么多。”&1t;/p>
文郁听了他的话，郁闷地说道：“我也知道对身体不好，可是我真的很疼啊。”&1t;/p>
秦彦绝俯身看了看她的身体，却没看到有很严重的外伤，于是问道：“哪里。”&1t;/p>
文郁锦有气无力地说：“我的肋骨好像断了，断了的肋骨好像还把肺给刺破了。”&1t;/p>
说完，她忍不住又咳嗽起来。&1t;/p>
秦彦绝在一边耐心地等她咳完。&1t;/p>
大概过了一两分钟之后，剧烈的咳嗽才停止。&1t;/p>
此刻的她已经快要虚脱了，当想到自己如此频繁地咳嗽时，她忍不住猜测道：“好像……还有血气胸。”&1t;/p>
“血气胸。”秦彦绝重复她最后三个字，文郁锦知道他在询问。&1t;/p>
可她又不能做出什么详细的解释，因为在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这个词的存在。&1t;/p>
“没什么……就是胸腔内有积血了。”&1t;/p>
秦彦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问道：“去溪边。”&1t;/p>
文郁锦皱着眉轻轻点头：“可我已经没力气了。”&1t;/p>
秦彦绝低头看她，思索了很久之后，说道：“我帮你。”&1t;/p>
然后……然后他就迅将她打横抱起，快到她根本没反应过来。&1t;/p>
而他的动作又很轻，除了接触到的皮外伤之外，肋骨处的伤势完全没有被触动。&1t;/p>
“诶！你要抱我过去？！”文郁锦这才明白过来秦彦绝想做什么，立刻叫道。&1t;/p>
虽然文郁锦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于男女之防也没有那么多的认同，可她也很在意与别的男子有这般亲密的动作，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该如此……&1t;/p>
总之她觉得很羞耻啦！于是忍不住惊叫出声。&1t;/p>
秦彦绝却根本不理她，也不看她的脸，脚尖轻点地面，就如风一般冲了出去。&1t;/p>
她不安地抓住秦彦绝的前襟，甚至已经做好了因为疼痛而忍住尖叫的准备。&1t;/p>
但是几息之后她就现，那种感觉并没有来到。&1t;/p>
文郁锦觉得自己好像在凌空向前飞驰一般……因为秦彦绝的脚步虽快，却令她没有感觉到丝毫颠簸，好像他的每一次落地都经过了准确的测量，用身体作为缓冲，抵消掉了所有的冲力。&1t;/p>
没想到他居然也会为别人着想，居然这么细心。&1t;/p>
与他的外表很不相像呢……明明看起来是那么冷漠的一个人。&1t;/p>
于是她有些微愣地看着前面快后退的场景，不知说些什么好。&1t;/p>
其实她没有感觉到的是，秦彦绝的身体在此刻十分僵硬。&1t;/p>
不知是不是因为软玉温香在怀呢……总之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从未像此刻一般，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身体了似的。&1t;/p>
于是他的脚步更快、动作更轻，想要更快地到达溪流边，让自己变回原来的自己。&1t;/p>
……&1t;/p>
文郁锦一个人趴在溪流边，用水冲洗着身上的伤口，口中时不时出“嘶嘶”的抽气声。&1t;/p>
秦彦绝不知去了哪里。&1t;/p>
片刻之后，他回来了，手里还拿着文郁锦在坠下山崖时掉落在谷底的包袱。&1t;/p>
他看了文郁锦一眼，眼中满是询问。文郁锦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从包袱中拿东西。&1t;/p>
秦彦绝从文郁锦的包袱里拿出了他们之前喝野菜汤用的碗，又将之前从文郁锦口中掏出来的草药分成好几份，拿起其中一片叶子放进碗中，和他顺便再路上摘下的甜果子一起捣碎，又加入些溪水，搅匀。&1t;/p>
文郁锦愣愣地看着他做这一切。&1t;/p>
他的动作很熟练，似乎是经常做这些事情，原本他可以直接从草药上拽一片叶子下来直接给她吃的，但又因为怕她觉得药苦，又细心地去找了甜味的果子一起弄碎。&1t;/p>
他其实是这样温柔的人吗……&1t;/p>
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的表情依旧如常，可是眼神却十分认真，手下的动作也利索干脆，好像此刻在他手底下的不是一碗药，而是一名濒临垂死的伤员。&1t;/p>
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呐。&1t;/p>
文郁锦歪着头，将他所有的动作都收入眼底，嘴角还挂着玩味的笑意。&1t;/p>
不知是不是秦彦绝察觉到了文郁锦放肆打量的目光，他突然抬起头，恰巧就与文郁锦的视线对到了一起。&1t;/p>
不知为何，他的反应就像个看见心仪郎君的小姑娘一般，迅把目光与文郁锦的错开，甚至还把身体转了过去，又将背影留给不明就里的文郁锦。&1t;/p>
文郁锦还在疑惑地看着他，他却又站起来，快走到她身边，把手中的碗塞到文郁锦怀里，目光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半分，就又自顾自走到远处的，三两下就爬到一棵树上，蹲在树枝上目视远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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