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乞丐变钦差
早上天刚亮不久，伴着衙门里敲的七声梆，衙门的大门吱呀吱呀地开了。当班的书吏早早等在门口，呼啦一群全进入衙中，开始精心准备。他们平日可没这么精进，只因为新巡抚到任，全部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任平沙早就起来，在院内闲逛起来，这巡抚府其实并不大，宅门是屋宇式的大门，三开间。门屋内设门房。宅门东侧门扇上挖有望孔，门扇上设一个转桶，半个桶露门外、半个桶在门内。有客来访、或有信件、公文递到，把守大门的皂隶到宅门外打一下梆子，把来客的名片或公文、信件之类的东西放入转桶。宅门内的门房从望孔看清来人，转动转桶，把外面那一半转到里面来，取出东西呈送给巡抚。
任平沙盯着那偏门上的锁看了半天，只是摇头，朝廷三令五申，除通往衙门的内宅门外，不可在外墙上另开门洞，可吴民戴却擅自违例，开了这“方便之门”。他说极北乃非常之地，夷人匪盗皆已巡抚为敌，如无退路，不可保身价安全。在门上层层上锁，以示只做逃生之路用，不轻易对外开，可宁远城老百姓都知道，这方便门里进了很多方便之财。那条巷子只允许过车马，却从不准走行人，这规矩是吴民戴早就定下的。
任平沙便衣从那门中走了出去。
衙门前不远处，两个假叫花站在一个和尚旁边，正朝衙门内探头探脑地看，不像是来告状，倒像是找人的。那个和尚是城中的僧官，任平沙上任的时候见过他。
他觉得两个叫花是假的，是因为二人虽然衣衫褴褛，却没有卑微寒酸的猥琐气，人穷久了，连头都会低三分，眼神也会变得飘忽胆怯，这两个叫花子伸着脖子昂着头，莫不是来衙门碰瓷的？
任平沙的目光在那小叫花身上停了下来，一大早天气已经有些闷热，小叫花抹了抹额上的汗水，撩开头顶的蓬，任平沙看见他的额头和眼睛，不由心里一跳，走了过去。
“是你？”
云无恙看着任平沙，不由地怔住了，她从未想到任平沙还在极北，看他的装扮，以为他又被贬黜了回来。脸上却是一红，自己这副样子，实在是太过……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任，任兄。”
任平沙心底一阵酸楚，鼻子不由地塞了起来。云无恙此时出现在极北，定是中途下船，一路流浪到此。他暗骂那老船户，自己所托非人，这一路乞讨而归，云无恙不知吃了多少苦。
释若还只觉得眼前的人有点眼熟，上次虽然在堂下拜见过，却是隔着黑压压一大群人，而且人靠衣服马靠鞍，释若还平日只认衣服不认人，一时无法将眼前短衣布裤的下人和官服加身的巡抚联系在一起。
”我梦见过你，你是我的梦中人！“老叫花忽然抓住任平沙的衣领不肯放松。
任平沙仔细辨认，现眼前的乞丐，脸色其实很白，下巴上一根胡须都没有，声音也与一般的老头儿不同，恍然想起，竟是那日与猴子跌入同一池中的老太监。可当日任平沙戴着美猴王的面具，他不可能看清自己的脸。
“我梦见我是猴子，你每天请我喝酒，我们还一同闯了密道，我为什么会梦见这么奇怪的事？”施瑞锦摇晃着任平沙问。
任平沙不由地脊背一寒，如果不是当日之事被人现，那此老就是猴魂附体，那阴阳无极台，说不定有移魂的作用。
云无恙将老太监的手强拉下来。“大爹，你干什么？”
“干儿，”老太监哭着说，“这一路上我总觉什么不对，我梦见过他……啊……”哭声渐大，变成了嚎啕。
”你们随我来。“任平沙见状，忙招呼三人从侧门进了内衙。
蜀来顺见任平沙身后跟进来两个叫花，一个和尚，大声嚷道，”哎呦喂，我说我做的菜有多好吃，把你们一个个儿都引了来，你们化斋的化缘的都在外面等着。“
”来顺，他们是客人，我们一起吃早饭。“
”是客人？“蜀来顺又看了一眼这三人，”那进来吧。“
施瑞锦抹了抹下巴上滴落的口水，问，”有什么吃的？“
”热汤面，福临门的香糟肉，还有几样凉拌小菜。“
”快些端上来吧，面加多些。这位小师傅的不用加肉。“任平沙看了一眼释若还道。
”成，马上就来。“
云无恙不知吴民戴已死，以为任平沙和蜀来顺同在吴民戴府里做厨子，悄声对任平沙说，”我们在这吃不合适吧？被看见了你私自请我们吃饭，你的差事就完了。“
“不妨，这点小事我还做得了主。”任平沙笑道。
释若还当然也想加肉，但碍于巡抚府眼多口杂，也不敢太过份。
”香糟肉，都糟了怎会这么香？“老太监施瑞锦已经闻见了阵阵香味，伸着脖子问。
”这老头儿说自己是皇上派的镇守大臣，要去见巡抚。“云无恙尴尬道，“我本打算将他丢在衙门口就走，若他是真的，我再来相认，若是个疯子，也省的连累我，没想到正遇到你。”
她以为任平沙会大笑失声，却只见他严肃地问，”你怎会和他一起？“
”他遇到劫匪，身边的人都被杀了，他死里逃生，求我将他带到宁远。当时在路上，确实有很多随从，看起来挺风光的样子，不然我也不信。而且他身上还有官印、还有诏书。“
“都跟你说了是假的，前几日这边刚来一群冒充锦衣卫的，还不是被新来的巡抚识破，人还在大牢呢，我们吃了面赶紧撤吧！”
“你二人，很熟？你不是去了虾夷岛吗？”任平沙笑问。
“你去了虾夷岛？你去那里干什么？”释若还问。
“去找人，没找到。”云无恙不想解释太多。
“有什么打算？”任平沙问。
“在我庙里做些杂事，一日三餐不用愁，年底分你些灯油钱，比种药卖药轻松多了！”释若还道。
云无恙白了他一眼，“我才不当假和尚！”
“谁让你当和尚了？广交寺眼看越来越大，香客来了做饭的都没有……”
“热汤面来喽！”蜀来顺用托盘乘着两碗面，第一碗自然是放在任平沙面前，另一碗放在释若还面前。
施瑞锦不乐意了，“我的呢！”伸手就将释若还的拽了过来。
“你跟我抢什么抢，还得指着我给你度呢！”释若还又拉了回来。
”大胆!咱家乃圣上亲封极北镇守大臣，你个秃驴敢对钦差如此不敬！“施瑞锦气愤到。
”你若是钦差，我还是如来佛祖呢！“释若还翻了一个白眼，低头喝了一口肥美的汤，咂咂有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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