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幽灵马车行
虽然很多内臣都到东华门给施瑞锦送行，皇帝却没有来，只派人赐了关防，也就是大印。很多内臣不禁暗自忖度，当年先皇曾亲自到东华门为镇守太监送行，除了关防，还赐金瓜、钢斧……不一而足。看来施瑞锦，真的恐怕是最后一名驻守太监了。
任平沙骑马奔驰在驿道上，越往北一点，那山色便似浅淡一些。
京都的繁华早已消失在身后，可一想到皇城内的地道，他还是会忍不住回头。在丽景苑那半月，虽然每日午后，任平沙都会被带到华屋内与美人交合，他只有在那带着善翼冠的人出现的几日，与床上女子假意有过云雨。任平生不解的是，每三日都会换不同女子，虽不能说各个姿容绝代，却也都朱颜静秀，看起来不似风尘女子，他心中不觉生出惋惜之情。
任平沙夜闯丽景苑三次，刚开始，他只想将那些被当成玩偶的女子救出去，但苦苦寻找，那小楼内空空如也，并女子的痕迹。而当他现那胖猴儿有着人类的灵魂，现皇城下四通八达的地道，任平沙开始觉得皇家的秘密恐怕比坊间传说的更多，更可怕。
“吁~”任平沙看见前面山隘前停着一辆一动不动的马车，黄地上的车辙马蹄印凌乱，像是有过一场打斗。感觉有异，便远远勒住缰绳，停了下来，几只箭果然啪啪落于他的马前。
“赶路的！此路是我开，你是留银子，还是留脑袋？”七八个强盗模样的人从山上骑马奔了下来，各个挥着大刀。这里虽是官道，但打劫杀人之事，时有生。
“好汉，这是官道。”任平沙笑道。
“那我就是你官爷爷。”为的强盗大笑。
“我身上没银子。”
“有没有，我摸了才算。”另一个形容猥琐的矮个强盗挥刀冲过来，还没近身就倒毙在马下。
其余强盗大怒，三人齐齐策马向前，那强盗头子还没见到自家兄弟出招，只见顷刻间血花喷涌，三人跌落马下。
“好汉！英雄！都怪我们有眼无珠，不知前面那车是您押运的！车上的金银珠宝我们分文未动！看在我们上有老下有小，走投无路才走这条道儿的份上。给我们三人留一条生路。”
“车上的人呢？”任平沙喝问。
“英雄！那车只有马拉着，车上没有人，若有半句虚言，让我们和那几个兄弟一样下场！”那强盗头子和剩下两个强盗都从马上下来，磕头如捣蒜。
任平沙策马上前，风吹车帘掀动，里面果然不见人，只有一个个箱箧堆叠其中，金银饰和锦帛随意散落其上，光灿耀人。
“如此说来，你们三人跟我去见官，这车东西让官府去寻主家！”任平沙道。
“英雄啊，这一车财物，若是送官，就好比把肥嫩的羊羔递给豺狼，把美貌的女儿给了淫贼。哪里还能到主家手里！您既不是押运之人，不如我们分了吧，我们三人只要稍微拿些，抚恤这几个兄弟的孤儿寡母，剩下的全凭英雄处置！”
任平沙看了倒地的那四人一眼，那几个强盗见任平沙有怜悯之意，其中一人立即跳上车去拿东西，只听“啊”地一声，那人大叫一声。“有耗子咬人！”却并没立即出来。
过了一会，那强盗将一个沉重的箱子搬下来，满头大汗道，“英雄，我们就拿这一点儿抚恤孤老，只是那车内的十分之一。”
任平沙盯着他左臂上有两点乌黑的血迹，问，“你见到那老鼠了？”
“那老鼠跑的太快，我看到一个黑影，肯定是老鼠无疑。”那人道。
任平沙看了看那箱子，命令道，“将这箱子打开一个小口，你看看里面是什么。”
“英雄……”强盗有些为难，怕任平沙看了里面宝物，连这箱都不肯给。
“让你开你就开，这位英雄怎会是出尔反尔之人。”强盗头子走去，将箱子打开一角，一只黑色耗子立即窜了出来，强盗头子忙盖上箱盖。连任平沙掩了掩鼻，那箱中传出一股死尸的恶臭！
强盗头子一脚踹向刚才搬箱子之人，“没用的东西，你搬的什么东西！连搬箱子都不会，你死了算了！”
任平沙打断他的叫骂道，“你们可再去搬一箱。”
“这次我来。”另一个强盗自告奋勇。
强盗头子凑上去闻了闻，并没有什么异味，将箱盖掀开，只见箱中蜷着一个臭的半截尸身，上面满是正在啃咬的耗子，见盖子打开，几只耗子逃了出去，其余的还在继续啃咬。
“盖上盖子！”任平沙命令道。那强盗头子被耗子咬了一口，大叫一声才回过神来，将箱盖合上。
“将这两个箱子搬回车上！”任平沙命令道，那先被咬的强盗手臂已经黑了一大块，却顾不上疼，“英雄，搬回去你也没用，这人都死了多时了，看来是被家里的内鬼谋财害死的。不如我把其他箱子都搬下来，看看还剩下些什么吧。”
“搬回去！”任平沙大叫道！
那人这才不甘心地将箱子搬上车去，将散落在箱子外的饰锦缎抱了下来。
“你那手臂不痛吗？”任平沙问。
那人这才现自己的半条手臂已经青黑，吓得哇哇大叫起来。
那强盗头子被咬在腿上，撕开裤子一看，左小腿上的伤口周围也是青黑一片。“那咬人的耗子有毒！”
“若是不断肢自保，这毒起来应该很快。”任平沙道。
“不行，我没胳膊不行，没胳膊还不如杀了我！”那强盗的声音嘶哑起来，用手捂住胸口，好似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急喘气，在地上挣扎。
强盗头子命没有受伤的强盗，“把我的这条腿砍下来！快！”
另一个强盗也很利索，手起刀落，强盗头子的小腿便被剁了下来。“老大，你坚持住！”那强盗将强盗头子抱到马背，自己也上了马，匆匆逃离。
任平沙将那马车上的马松开，拿出火镰将缰绳点燃，又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荷包是彭长生所制的瘴毒，一同扔到了车上，任平沙策马疾驰离开，身后马车上的火焰越窜越高，很快就将马车全部吞没。前面不远就是遂松县，若是这马车进了城，鼠疫四散，遂松县几日之后便会成为一座鬼城。
直到任平沙拿出官印，遂松县衙役才去通报，知县李昌很快迎了出来，李昌已过天命，一直都是个知县，倒也太太平平。
”任大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李昌听说过几天极北的新任巡抚会过境，这里毕竟不归极北管辖，只通知各处驿站，要好生接待。没想到任平沙这么快就到了，而且连一个亲随也没带，让人简直怀疑是不是冒名的。
”李大人，时间紧迫，你快通知下去，如果四方城门有无人乘坐的马车，千万拦住就地焚毁，不要进城！那马车内的珠宝都是诱饵，引人开箱，箱内都是毒鼠，咬人一口便可致命！“任平沙道。
”这……你可记下了？“李昌问旁边的执笔。
”记下了，我这就让人去通知四个城门。“那执笔慌慌张张地说。
”任大人，你从华常县过来的吧？可是他们县出了事？“李昌问。
”非也，那马车就在你们城外二十里外，若不是被几个强盗截住，怕是已经进城了。“
”我遂松县境内一直安定祥和，邻县有些流民就跑到我城外，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大人你听口音就知道，那强盗都是邻县的。我正要派人去缴伐。“
”强盗哪里都有，就连天子脚下，都绝不了偷盗，李大人不必太过忧心。不过那毒鼠，请大人一定要派人彻查，那马车不像长途奔徙的样子，应该就是在附近装车的，车上的箱内，有人的尸骨正在被毒鼠啃咬，甚是可怖。“
”一定彻查，一定彻查，但我经常亲自下乡探寻民情，遂松县肯定不会出这种歹毒的刁民，往南七十里，就不是我的地界，那边有什么事的话，我就鞭长莫及了。“
”李大人可否派人，与我一起去找一下投放毒鼠之人？“
”大人请放心，此事我定会处理，不要耽误了您赴任。我们还赖您守护好北面门户呢，这里不劳您费心了。“李昌婉言谢绝道。
”如此，请派人通知周边各郡县，千万小心。“
”任大人放心，我这就派人去报。这点小事您请不必告知朝廷，搞得人心惶惶就不好了。“
任平沙笑笑，起身告辞。李昌自是百般挽留，任平沙见天色已晚，便在驿站住了一夜，小县城内倒也平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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