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智斗小太监
丽景苑内青苔满石阶，百鸟栖深树，看起来久不曾有人打理。他和孟无坚分别被两个小公公领进园，却没见其他人。领任平沙的小太监，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长相清秀却面带骄矜。如今内臣越来越得势，他们离皇帝最近，随口几句就能影响皇帝对一个官员的看法。皇上特召的人都被安排在皇家别苑，肯定也有监督考察之意。这小公公虽然乳臭未干，却一定知道自己的重要作用。
小楼画屏清幽，风起飞花似梦，小公公带任平沙上了二楼，推开一间门，门内墙壁地板和桌椅都被漆成一色，长桌后的墙上挂着一块匾，上书“古微斋”几个字，下面是一幅山水，山水旁一幅对联，“屏嶂铺霞山积锦，龙潭印月水浮珠”，再两侧是两个书架，叠放着很多典籍。
“任公，今日皇上要求，以“刁民”为题写一篇文章。我这边事太多，就不能相陪了。您要是看书，这书架上的书任您取阅，您若要写字，劳烦您自己研磨。午时我会送些茶点来。申时我会来带您出去。我就在楼下，您有事可喊我一声。”那小太监语气热络恭敬，脸上却冷冷的。
“请问公公贵姓？”
“怀斋。”
“劳烦公公了。”
“好说。”那小公公闻言面带笑意，站着等了一会，见任平沙并没有其他表示，脸又冷下来径直下楼去了。
任平沙走到书架前翻了一下，多是《博物志》、《神仙传》、《拾遗记》等志怪之书，他随手拿起一本，却现那书中夹着一根丝线，捆在了半本书，那丝线几乎细不可见，任平沙扥了扥，现韧性极佳，拉不断，丝线连着书架，若是没能及时现，把书拿开，轻则撕裂这本书，重则拉得整个书架倾覆。这藏书乃是皇家之物，若是毁坏了，罪名可大可小。
任平沙不知这是否是那小公公所为，但是为了栽赃到这书房内的人无异，他怕后来之人着了道儿，将书上的线小心翼翼绕下来，又将丝线从书架上解下，揣在袖中，这丝线应是传说中的天蚕丝所拧成的，留着倒是有些用处。
桌上空无一物，文房四宝都放在书桌下的架子上，有现书架上的机关在前，任平沙仔细观察了一下，才慢慢将笔墨纸砚一样样往上拿，那砚台乃是玉石所做，看上去十分精美，任平沙转身正准备倒水磨墨，窗外眼角瞟见一个黑影，回头一眼，竟是从窗口跳入的一只白顶的小猴儿，那猴子伸手就去抓那桌上砚台，往地上一掷！
任平沙顺势一倒，总算是接到了那紫云砚，只见那小猴儿却不依不饶，将桌上的笔墨一同推下桌去，任平沙单臂一伦，又稳稳接住笔墨。那猴儿正想将桌上的宣纸撕碎，被一跃而起的任平沙一把抓住，动弹不得。
那猴子吱吱乱叫，挣扎不已，任平沙走到窗前，正想把猴子扔回到树上，门口却想起一个气冲冲的声音：“你干什么！这是陛下的圣猴白头仙翁的第四子小小仙翁，这苑中人人都要让它几分，你把它捏在手里作甚！”小公公坏斋气急败坏地进来，从任平沙手里夺过小猴儿，抱在怀里，那猴儿却一下窜到书桌上，将任平沙刚刚救下的紫云砚台一把推到地上，摔成了两半儿！然后迅跳到小公公怀里躲了起来。
“这方紫云砚是粤地之人供奉进来的，十分名贵，如今却被你摔碎了！”那小公公冲任平沙喊道。
“这明明是那猴儿所摔。”任平沙诧异道。
“我只看到是你摔碎的。”那小公公冷笑道，“一条胳膊的人，连个砚台都拿不稳，怎么在朝为官！”
“你我都非完人，又何必取笑呢？”任平沙道。
怀斋气的面红耳赤，任平沙说他也非完人，分明在指他失了命根子，“这方砚台要五百两银子，限你明日带来，否则，我就禀告马公公，说你骂他阉人！”他抱猴儿走到门口，忽又想起什么，走了回来，“啪”地将一本簿子拍在桌上，掀开其中古微斋一页，“这是这房内物品清单，每件都价值连城，你最好不要再有所损坏，否则照价赔偿！”
任平沙知叫他一起核对也没用，就算东西本就不存在，这黑心小公公也会让他照单赔偿。他扫了一眼那单子上物品，倒是都没什么出入，只是其中用浅墨团勾掉了最后一项，任平沙仔细辨认了一回，现写的是“书架函盒内金盏一套四个”，后面备注“大典已借走”。任平沙看了一眼那书架，上面除了书，的确还有一个函盒，他小心打开一看，里面果然装着金光灿灿、造型精美的四个金盏。这四个金盏可能在登机大典上被掉去使用，大典后还了回来，却没有来得及写上去。这金盏并不大，藏在袖中完全可以带走，换个五百两绰绰有余。
任平沙坐在桌前翻看那本簿子，那簿子很厚，写了苑内每个房间的器物摆设，大到屏风桌柜，小到字画鱼梭，莫不提及，翻了一遍，却没在其他书斋中看到过金盏之类的器物，他心知这其中必定有诈，将那函箱的盖子盖上，重又放回架上。开始用那残破的砚台研磨，开始写关于北民教化的文章。
过了一会儿，天色近午，那怀斋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一块松糕，一小碟牛肉，一杯葡萄酒。“这簿子上的东西，可有缺损的？”怀斋瞟了一眼书架，问道。
“没有，倒多了一套金盏。”任平沙继续低头写。
“是吗？……你这人倒是实诚，不过那五百两可是一分都不能少，明日切莫忘了带。”怀斋讪讪地说，将托盘放在桌上，将那装着金盏的盒子和簿子抱在怀里。
“这薄子这么详细，若是流落到市井，定会召来一群盗贼按图索骥；或是一个抄本传到圣上那里，他也必定为这园子的保密性担忧。”任平沙道。
“你放心，这簿子你想偷也偷不走。”怀斋道。
“是吗？”任平沙抬头笑笑。
怀斋忙低头翻看了一下那簿子，没见什么异常，狐疑地问，“你想说什么？”
任平沙站起来，走到怀斋身边，矮下身子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怀斋脸色一白，将簿子翻到”夕佳楼“那一页，“你，你不要以为你背会这一页就能唬的了我。这簿子里这么多东西，你不可能都背的出来!“
任平沙躬身翻掌做了个”请“的姿势，怀斋随手翻了靠后的一页，”若晨宫！“任平沙又靠近他耳语了几句。
”雪翠阁！“怀斋不甘心道，任平沙再次将那其中的每件物品悉数说出。
”你若敢泄露皇家机密，我就让马公公将你抓起来。“
”这簿子是马公公负责的？我想也只有位高权重的公公才能拿的到。无论是他给你的，还是你偷拿的，若上面的内容流传于坊外，并且传说是怀斋公公传出去的，不知你是否能辞其咎？“
”你要怎样？“
”这砚台不是我打翻的。“任平沙平静地说。
”不是你，是……猴子。“怀斋恨恨地说。
任平沙点头，”谢怀斋公公还我公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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