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8章
周蕴章离开后没多久，管家就派人收拾了阁楼关好了猫，因为周敬瑜回来了，他没有回主宅，而是叫司机直接把车停在了阁楼外。他已经冷静下来了，又恢复了人前衣冠楚楚、举手投足都相当得体的豪门掌舵人模样。
根据管家的汇报，谢倾一整天没有进食，只在医生送药时喝过水；也不知是小东西在闹脾气，还是自己真的下手太重，周敬瑜一边想着一边拎着装了甜点的纸盒走向二楼。
床头放着水杯，谢倾似乎是睡着了。泛红发肿的脸颊与额角的淤青让周敬瑜感到一阵揪心，他知道自己无法控制情绪，尤其是在怀疑谢倾在外面与别人有染的时候。可现在看见谢倾脸上的伤痕时，他又无比后悔。
谢倾向来浅眠，听见有人靠近就醒了，睡眼惺忪地看向周敬瑜，声音还有些沙哑：“您回来了。”
这幅模样既柔软又脆弱，看的周敬瑜心头一紧，只想着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面前，以此来祈求他原谅自己昨夜的失控。
“我给你带了蛋糕，温斯特酒店新来的甜品总厨做的。”周敬瑜的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应该是刚从应酬中出来，他扯了扯领带，在谢倾身边坐下，伸出手替人理了理头发，表情既深情又温柔：“你尝尝，要是觉得合口味，以后就让他到家里来给你做。”
温斯特酒店是天晟旗下的七星，服务与品质在全国数一数二，位于C市的总店更是个中翘楚，酒店高薪聘请的甜品总厨自然是行业内的佼佼者。
可谢倾却没有品尝的兴趣，他如同受了惊吓的孩子，冲着周敬瑜露出几分怯懦与恐惧，下意识地躲避了对方伸过来的手，冲人轻轻一点头：“嗯。”
而周敬瑜并没有因为他的躲避生气，反倒更加温柔体贴，亲自替人拆了包装盒，将一小勺蛋糕送到人嘴边。谢倾微微张开嘴，伸出舌尖把蛋糕卷了进去，缓慢地嚼了嚼后咽下。
蛋糕的甜香气在他唇齿间蔓延开，而他却如同嚼蜡，在周敬瑜满怀期待的目光下本能地冲人说道：“好吃。”
“那就多吃点，乖。”周敬瑜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继续耐着性子给他喂蛋糕。
整整二十分钟，终于在两个人的配合下吃完了整块蛋糕，周敬瑜端起杯子给谢倾喂了口水，之后又细心地替人擦干净嘴角残留的奶油，然后才说道：“我要出趟远门，下个月一号就走，去欧洲，时间长可能会在那边待三到四个月......”
“噢！”谢倾努力克制着心头的喜悦，平静地回应着。他一点也不关心周敬瑜是去干什么，只知道一旦他离开了，自己就能获得短暂的自由，甚至可以趁机调查出更多的真相。
光是想想，就令他兴奋得睡不着觉。可周敬瑜的下一句话，却将他彻底打入了谷底。
周敬瑜说：“我想带你一起去，等工作结束了，就带你在欧洲转一圈，把你想去的地方都去一遍。”
他没有回绝的理由，更不想在周敬瑜已经发过一次疯后继续激怒他，那无疑是在作死。因此他只能做出一副温驯乖巧的模样，在眼眸中点上些许期待：“好，可以去维也纳吗？我想在金色大厅听一场音乐会。”
“当然可以。”见他答应得这么干脆，周敬瑜彻底放下心来，他伸出手把谢倾揽入怀里，低头在人额间轻吻了一下，沉声道：“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谢倾，只要你发誓永远不背叛我，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谢倾顺从地往人怀里一靠，慢慢地点了下头，仿佛昨夜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谢倾真这么说的？”
乐团二楼的休息室里，周凤章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杯茶，冲着自家大哥惊讶地一挑眉。
周蕴章点了下头：“嗯，他说他知道真相，且手里有证据，你怎么看？”
诚然，常年在外巡演且被老头子盖章定论为“不成器的败家子”的周凤章的确还不如谢倾了解情况；更何况四年前穆媛去世的时候，周凤章还在进行他的欧洲巡演，知道的不比他大哥多多少。
“我不信妈妈会自杀，可这些年爸爸从来不准任何人提及这件事。”周凤章难得正经，隔着镜片的双眸格外明亮：“我跟谢倾接触不多，但就我看来，他至少比薛宝琴母子的嫌疑小得多，甚至——”
周凤章话头止住了，后半句他有些不忍心说出口。
“甚至，比我们的父亲嫌疑也要小得多。”周蕴章不紧不慢地接了他半句话，表情严肃又冷漠。
周家和穆家，从来都只是商业联姻的关系。当年周敬瑜为了打败和他竞争的亲兄弟周敬珩，几番上门求娶穆家的小女儿，在集团内博得了穆家的支持，登上了掌舵人的宝座。
而他的亲兄弟周敬珩没过多久便被人举报涉嫌卖\/淫藏\/毒，并从他手底下的几处娱乐场所里搜出了关键性证据，于前年冬天执行了死刑。
周敬瑜坐稳位置没多久，就露出了真面目，在穆媛怀孕期间便多次出轨。穆媛生周凤章时，身边只有娘家人和年仅三岁的周蕴章，他作为生父连面都没露。
就连被狗仔拍到和当时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的影后薛宝琴出双入对的料，还是穆媛央求自己的亲大哥穆值去解决的。
因此，这两兄弟对于他们的父亲基本上没有感情；如果不是因为人无法决定自己的父母是谁，他们也不想和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做父子。
周凤章看着他问：“你打算信他？”
“我打算先查一查他。”周蕴章端起桌上的红茶轻抿了一口，眸子被红茶氤氲的雾气熏得漆黑：“比如查查他父母车祸背后的真相，如果老头子对姜叔叔真是爱而不得，你觉得以他的性格会做出什么事来？”
周敬瑜狼子野心，手段狠辣，自己千方百计也得不到的东西又怎么会拱手让人。这一点，周凤章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生活在周家，他自己都需谨言慎行明哲保身，又哪里来的精力过问别人家的事。
更何况当年谢家的车祸已经被交警方面盖棺定论，是因刹车片漏油导致，车冲下山坡撞得稀碎，现在也无从考证。
“姜叔叔是个孤儿，而谢家除了现在住在疗养院里的老太太以外也没有别人了。”周凤章神色凝重，终于把自己藏在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所以并不会有人来替他们调查真相，自然是警方说什么新闻登什么，根本不会有人怀疑到好心收养了谢家遗孤的旧友身上来。”
“可谢倾不一样。”周蕴章说道：“随着他一天天长大，对于父母车祸的真相就会越发好奇，总有一天他会想知道全部的真相。这种事情并不能做到真正的天衣无缝，只要他想查，总是有迹可循的。”
有些时候，周凤章觉得人生就像一出荒诞闹剧。他与周蕴章明明是周敬瑜的至亲骨肉，却将对方视作最危险的仇敌严防死守；除了称呼与血脉，再也没有别的东西能够印证他们是父子。
周凤章记得很清楚，在他上小学的时候学校要求家长到校开家长会。那天穆媛生病了，高烧不退根本下不了床，舅舅穆值出差在外地，一时间也赶不回来，他只好硬着头皮去找周敬瑜。
“家长会？”周敬瑜低头看着文件，看都懒得看他一眼：“那种毫无意义的活动让保姆去不就行了？为什么来找我？你知道我有多忙吗？”
年幼的凤章望着冷漠到骨子里的父亲，眼泪在眼眶里打了个转，然后转身就出去了。
最后，还是穆值打给了自己尚未过门的未婚妻林莞婧，让她去学校替周凤章开了家长会。
而现在，他们兄弟竟然坐在这里，心平气和地探讨他们的父亲是个杀人凶手的可能性。
谈话结束于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乐团里的指挥叫走了周凤章，说下午的排练马上就要开始了。周凤章冲人比了个手势，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起身拿了挂在墙边衣架上的西装外套。
“老板要不要来检阅一下？”周凤章笑着询问道，对于自己乐团的这位大金主，适当的讨好还是很有必要的：“最近排练进度不错，排练厅之前重新装修过，混响效果能跟箫韶剧院媲美。”
箫韶剧院的音乐厅，是国内最顶尖的音乐厅之一，中外知名乐团巡演的必到之处，也是中外音乐交流的重要平台。由此可见，周凤章使出浑身解数从自家大哥手里拉来的赞助，百分之八十都投给了乐团的装修。
周蕴章也不跟他客套，摆出一副大老板的姿态站起身冲人扬了扬下巴，后者立刻心领神会，点头哈腰的在前面给金主爸爸带路。
排练厅装修得金碧辉煌，两边的墙上挂满了各国音乐家的画像，依次按照年份排开。屋顶的浮雕图案是身穿白袍的天使，围在开满了蔷薇的花园里，有肩膀上搭着小提琴的，还有坐在钢琴前闭眼弹奏的。
最引人注目的大约是花团锦簇的中心那位抱着竖琴的卷发少年，他背后的翅膀洁白而硕大，五官轮廓精致清晰，对比旁边那些他像是精心雕刻过的，显得栩栩如生。
见金主爸爸望着屋顶出神，周令章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顺着人视线把目光落在了弹竖琴的少年身上，冲人挤眉弄眼：“好看吗？”
周蕴章唔了一声，冷淡地回答道：“太过浮夸，排练厅应该简洁一点。”
“没问你这个！”周凤章指了指浮雕上的少年：“我问他，好看吗？”
周蕴章剑眉一挑，一时间有些吃不准他的意思；好看又怎么样，也就是副画，难不成......
还没等他思考完毕，一位抱着竖琴的少年突然闯进了他的视野里。略带些天然卷的头发，巴掌大小的脸蛋，精雕细琢过的五官，除了背后没有那对大翅膀，这人几乎与浮雕上的天使生得一模一样。
周凤章的表情更得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少年，活像在同人炫耀自家的宝贝：“好看吧？真人比这浮雕更好看，他叫温雪霁，伊斯曼毕业的硕士研究生，竖琴专业。哎呀——自从沈乐宁走后，我就一直在找好的竖琴，终于找着了！”
“就因为这个，你就把人雕在天花板上？”周蕴章看他的眼神里有些许嘲讽，语气里带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的不屑。
周凤章笑了笑，坦荡荡地承认：“当然不，花这么大心思讨美人欢心，怎么可能就因为这么点儿破原因。”
周蕴章问：“那个偶像演员呢？”
“分了！”周凤章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他把我当冤大头呢，三天两头的找我要资源，急功近利得就快把想红俩字写脸上了，哥我跟你说，娱乐圈这些人吧，玩玩就算了，当不得真。”
“那你给我介绍了个什么？”周蕴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周凤章发现自己一时嘴快失言，表情迅速尴尬了，思绪转了一圈陪笑道：“那不一样，你不是缺个伴儿玩玩嘛，又不会当真，你和他最多就是个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
“周总，你如果愿意相信我手里有证据，那么我们就可以合作。我的条件其实也很简单，只需要你能够帮助我完成十件事。你可以放心，这些事情第一不会影响到你的切身利益和人身安全，第二不会影响到天晟集团和周家，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周蕴章的脑海中闪过了谢倾那天说过的话，他也说过他们之间是合作关系，虽然对方开出的合作条件让周蕴章心中充满疑惑，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人。
因为，这人要周蕴章帮助他完成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带他去音乐学院真真正正地上一天学。
倒真像个被周敬瑜囚禁在带锁的笼子里的金丝雀。
https://www.dldwx.cc/xs/13054731/63172947.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dldwx.cc。都来读手机版阅读网址：m.dld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