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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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尔达的母亲掌管着光明教廷内容丰富的图书馆，但遗憾的是阅读并非她的兴趣, 和她那牧师弟弟截然相反, 只记得莎莉女士偶然提过, 迷雾岛太过偏门, 记载非常稀少。
而亚德里安竟连这么偏门的书籍都看过, 这家伙……真不愧单身了三十二年啊。
希尔达略略分神时, 雾行女王已经和亚德里安打开了话匣子。
对于亚德里安能准确地叫出她们部族的名称，女王似乎感到很诧异, 从她的话里希尔达察觉到, 这座荒岛——她暂且称之为雾行岛吧, 雾行岛并不是没有过外来者, 但这些外来者却无一不对雾行岛的存在感到震惊与茫然。
雾行岛就像是被遗忘在海洋深处的一叶扁舟, 而雾行族的居民们则是被遗忘的种族，那些在海上迷路后登6上雾行岛的外来者, 就连看到雾行族的肤色色和瞳色都吃惊不已, 更不要说准确的叫出他们的名称。
相比之下, 亚德里安更像是出使的外交官。
“你的博学很让我敬佩，术士。”雾行女王的语气不再那么尖锐, 也没有再喊出“外来者”这个充满敌视的称呼。
“那么你应该也很清楚——”雾行女王旋过身再次走上了台阶, 亮金色的大裙摆覆盖着暗金色的台阶直升而上, 当女王端坐在威严的王座上时, 那精美神气的裙摆卑微地伏在王座之下。
“我族与你们艾泽大6的关系, 远远说不上融洽。”她冷笑着, 就连嘲讽的表情都显得很矜持得体。
希尔达的呼吸停止了一瞬间, 但她静默着，目光从女王脸上低垂下来，余光瞄向亚德里安。
这……何止是不融洽，当年艾泽大6的当权者跟迷雾岛居民的关系，简直说得上是灭族的血海深仇。
她看到亚德里安静默了一会，然后才开口。
“我并非刽子手的后代，更没有过有损双方关系友好的行为，我想睿智的女王并不会拒绝我们之间的合作，对吧？”
雾行女王笑了笑，反问：“合作？我不得不欣赏你的自信。”
希尔达也有些意外，但她并没有贸然插嘴，然后她又听亚德里安说：“如果您不相信，我们也不会站在这儿进行友好的协商，巨鹰给贵族带来的危害，当然比说不清的历史往事要重要得多，您觉得呢？”
这一次，女王沉默的时间更久了。
而在这一次沉默过后，女王命令侍卫搬来了两把华丽的贵宾椅。
“说说你能提供的，和你想要的。”雾行女王做了一个“坐”的手势，说道。
“巨鹰族，我们会想办法阻止它们进一步的扩张，并扼制它们的攻势——至少五年，它们无法对贵族进行有规模的骚扰，”他挺直背脊坐在贵宾椅上，语气平缓，“而我们需要的报酬，仅仅是几艘能出海的船只和一些补给食物。”
希尔达迅在心中做了估量，对于雾行族来说，这笔交易明显很划算，因为显而易见：从他们抵抗巨鹰熟悉的程度来说，这个民族平时就深受巨鹰的残害，如果能让他们喘息五年——虽然仅仅只是减少五年的损失，用来交换几艘船也绰绰有余了。
但她从表面上看不出雾行女王对此有什么情绪，她的神情没有变化，微微停顿了一会后，才又平缓地说道：“五年？我以为你一开始说的是能解决这个后患，现在突然改口，我怎么知道你明天会不会跟我说你做不到呢？”
亚德里安“呵呵”一笑，看着他优雅斯文的笑容，希尔达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心里“咯噔”了一下，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五年还不够女王陛下您解决‘后患’吗？”他的微笑令他看起来温柔无害极了，“鹰翼人的存在是为了对付巨鹰，而制造出一个合格的鹰翼人只需要几个小时，不是吗？还是说，贵族的人体改造计划出了问题？冒昧猜测，问题是出在精华的变质呢，还是出在融合反应严重不良……”
“啪！！”
“够了，闭嘴！”
拍击王座的巨响和怒喝声同时从上方传来，仿佛晴空忽而炸起的惊雷，雾行女王的脸色铁青，两排装备精良的卫兵一致将长剑对向了他们，表情仿佛是统一模型刻印出的愤怒。
希尔达飞敲破了手中陶瓷做的茶杯，脸色暗沉地进入了备战状态，陶瓷破口锋利而尖锐，虽不起眼，但用在经验丰富的战士手上，足够割破敌人的喉咙。
亚德里安轻轻拍了拍她握着锋利陶瓷的手，希尔达很意外他安抚性的举动，但还是配合地放下了手。
“你是谁？”雾行女王脸上有着惊怒的神情。
“我是一名术士，尊敬的女王。”亚德里安的神情不变，仍然带着微笑，好像刚刚那个说破人家种族辛秘、导致差点被斩下狗头的人不是他。
“艾泽大6的术士们最大的特点，就是总喜欢做一些法律所不允许的有趣实验。”他说道，“比如，将魔兽精华灌注到人体身上从而强化人类孱弱的身躯，这确实是术士们的喜好。”
艾泽大6的术士们？都喜欢？开什么玩笑。希尔达忍不住侧目。
艾泽大6只有五个术士。其中有两位是她父母辈的，隶属光明教廷阵营，时常到莎莉女士那儿喝茶，终身致力于恶魔文化研究，对摧残人体的实验说不出的鄙夷，还有两个是中立阵营的，俩人是一对儿，平时没事就喜欢钻异时空缝隙，结伴去恶魔的世界浪，最大的心愿是猎杀最高级的恶魔领主，人体实验是什么？没听说过。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听起来就邪恶的职业，黑暗议会阵营竟然只有一个亚德里安，还因为身高的原因被排挤——也就他喜欢什么人体实验了，居然还扯上全艾泽大6的术士给他当垫背，真是不知廉耻。
向来习惯了对他落井下石施放嘲讽，此时的希尔达忍耐得很辛苦。
所幸的是雾行女王并没有去过艾泽大6，也不知道眼前这个俊美善辩的外交官是多么的不知廉耻，于是她的态度很明显的软化了下来。
“哦？那么，你的水平如何？”雾行女王微微眯起了眼，话里似乎有别的意思。
亚德里安仍然微笑：“为贵族拖延五年时间足够了。”
这倒是一个滴水不漏的回答。希尔达心想。
雾行女王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脸上也挂起了微笑：“那么，我们的交易意愿达成了共识……暂时。”
希尔达松了一口气，但她话里最后的那个‘暂时’却仍令她的警惕心居高不下。
雾行岛是他们的天下，对方随时都能反悔。
“那么，请两位贵客暂时在王宫休息养伤。请原谅之前的怠慢。”雾行女王说完，就吩咐侍卫整理两间贵宾休息的客房，就在这时，希尔达忽然感到自己的手一紧，猛地低头一看，才现是亚德里安牢牢握住了她的手，他掌心的温热仿佛透过皮肤，传到了她的血液里。
“谢谢，给我们一间房间就好。”他侧过头温柔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对雾行女王说道，“我和希尔达一向很亲密，更何况有些计划还需要跟她商量。对吧？”
一向？要好？
一瞬间，鸡皮疙瘩在希尔达除了脸之外的部位飞冒起，但她还要保持微笑。
雾行女王似乎对他们的“关系”有些吃惊，但并没有对此表什么意见，顺口就答应了。
……
医者为他们处理过伤口后，他们就跟着侍卫回了贵宾区的房间，门才刚当着对方的面关上，希尔达的脸色就垮了下来。也不知道雾行族的医者给她擦了什么药，原本默默流血的伤口顿时叫嚣了起来，像涂了辣椒酱一样火辣辣的疼。
“他们该不会给我涂了毒（和谐）药吧？”她一边牢骚一边小心地脱下了板甲。
亚德里安的脸色也不太好，似乎是一直撑着疲倦的身体在周旋，此时回到房间便迅地占领了房间里唯一一张漂亮躺椅。
希尔达只好跑到床上滚圈。虽然雾行族的建筑风格、装饰风格跟艾泽大6完全不一样，但这床倒是又大又软，纯白的纱帐笼罩着喜庆的红色被单，哪怕是两个人在里面滚上好几圈都不用担心摔下来。
“喂，你怎么知道他们的鹰翼人实验？”在这没有“外人”的房间里，希尔达终于问出了他的疑惑，“鹰翼人的由来似乎是他们种族的禁忌，不可能会写在书上让你看的吧？”
会造成人身上有动物器官的原因有很多，并不只有实验才会导致这一现象。
亚德里安此刻的心情似乎不错，他回答了她。
“你有没有注意到，鹰翼人的变异仅限于翅膀，并没有其他异化的部位？”他说，“而且部分鹰翼人看起来明显有程度不一的智力问题，如果是别的原因或者和巨鹰交（和谐）配，绝不可能出现这种现象，人为的痕迹太明显了。”
希尔达想起了她刚醒过来时看到的那只举火把的鸟人，确实是个很明显的弱智，毕竟脑子正常的生物死到临头都会象征性挣扎一下，他就只会朝她扔火把。
想到那惊险的一幕，女圣骑仍感到十分气闷。毕竟离死亡冲击过去才几个小时而已。
“那么，说说你的计划吧。”希尔达从软绵绵的床上坐了起来，撩起纱帐朝他看去。
亚德里安没有说话，只是将白皙修长的食指悄悄竖在了唇中间，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希尔达眼珠转了转，然后又说道：“行吧，到时候我会尽量配合你。”
房间里又安静了一会，然后亚德里安从躺椅上站了起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坐在床上的希尔达。
因为药效的原因，她额上有隐忍的汗水，连带着打湿了她额前的细碎的刘海，为了战斗方便，她留着细碎的短，脱下铠甲后只穿着长裤和里衣时，看起来就像是刚和人打完架的美少年——嗯，大胸美少年。
她育得很健康。
亚德里安微微垂下了浓密纤长的睫毛，淡淡地说道：“躺进去一点，我需要休息。”
“躺椅是你最好的归宿。”希尔达不甘示弱，叉腰站起来，然后非常尴尬地现自己站在床上和他对视时，也只是刚好跟他一样高而已。
“你是要自己滚进去，还是要和我打上一架，引来围观人群之后再躲进去？”黑暗术士面无表情，语气都不带变化的。
“你在难为我的荣誉感！”希尔达非常严肃地谴责道，“把一个无力抵抗的人揍到吐血，圣骑士绝不会干这种事！”
“无力抵抗？你要不要试试看？”他冷笑。
气氛顿时凝固了起来，空气中仿佛充满了针锋相对的肃杀。
单论肉搏，理所当然是圣骑士稳占上风，但从前亚德里安法力充盈的时候，也曾经一度颠覆战斗体系，借用法力在肉搏战中将猝不及防的圣骑士希尔达按在地上一顿摩擦。
可惜的是，现在的亚德里安法力空空比平民还不如，希尔达可不敢碰他，还跟他肉搏？好叫他死得快一点么？真是世风日下，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试什么？让别人来围观咱们‘亲密’的关系吗？”希尔达讽刺道，“你不提醒我我都忘了要洗手呢！”
考虑到黑暗术士不达目的不死心的烦人劲儿，她正打算退一步，不料亚德里安忽然幽幽地说了一句……
“怎么？睡过一觉不能算是亲密关系吗？”
希尔达整个人都要炸了，一把抓过纯白的纱帐用力按在他那张惹人厌烦的脸上。
“你给我闭嘴！”
“有脸做没脸承认吗？”他冷笑，一动也不动。
“你要拿这种事来交换一个铺位吗？！”
“总好过被白睡还倒贴医药费吧。”
“……………………”
希尔达怒气冲冲地走到床的最里侧去了。
雾行族的本家古国遗民有一句俗语：一失足成千古恨。希尔达觉得这就是她的心情写照。
当初南北方签订了奥山和平协约后，当然就不再需要争夺资源的常驻部队，她和这个家伙同时失了业，像他们这样的人，调令当然早就下达了，她当时的调令就是海洋舰队副指挥官，没想到正打算动身身体就出了问题。
失去圣光之力，这是她父亲那个年代才会有的恶毒诅咒，后来经由莎莉女士解决了这一巨大的隐患，传到今天杀伤力已经跟重感冒没什么区别了，根本就不致命，出现的几率也是越来越少了，何况莎莉女士处理这个问题就跟喝茶一样熟练。
希尔达当时并没有慌乱，但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她身上的恶魔诅咒，竟然连莎莉女士都束手无策。
后来的事几乎众所周知，她离开了繁华的王城去了中立区厮混，而原本调令跟她南辕北辙的亚德里安竟然也出现在了中立区，直到今天希尔达都想不明白，这个足不出户的实验室疯子怎么会跑到中立区闲晃，还这么巧就给喝醉了的她逮了个正着，给拖进……房间里，这样那样了。
在这之前的上一回见他，他俩还在奥山的雪地上打架，互骂对方草履虫、狗皮膏药，从山顶一直滚到山底，打得满地生尘，结果生死大敌下一次再见居然是在床上。这种惨不忍睹的往事，实在叫人不忍心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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