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倚红叠翠何曾见

却说风伯引了费无极，出了王宫，转入郢都大街，人声鼎沸，熙攘不绝。费无极心中纳罕，不知因何释出自己，看看人声嘈杂，出声询道：托宗伯之力，无极方能重见天日，此恩莫报，心中谨记。说着话重又施礼，风伯负手低语而行说道：太傅过谦，人有旦夕祸福，不必耿耿，说来也巧了。言语间忽闻费无极腹中作响，顿住话头思道此人困于天牢，锦衣玉食，牢中饭菜必不适口。转眼说道：日近中午，咱们找地方打个尖，正好与太傅详说脱困因由。费无极闻言面泛红色，点头说道：单凭宗伯吩咐。

        二人说着话却与满街红男绿女摩肩而过，风伯触目心有所感，瞧见阔街不远一条小道，迈步便行，近前转入，待费无极跟至，止步挥手挡住，二人正行之间，费无极不解其意，俯身屈腰道：宗伯有何吩咐？风伯却不答话，只凝目上下打量费无极，费无极心中忐忑，暗思：老匹夫，又要如何？却见风伯转目抬臂又在他自己身上看个不住，忽然明白，不觉身子一矮，却听风伯嘿嘿一乐：太傅，你我如此打扮，有碍观瞻，更失人臣之尊，来，老夫此番为了搭救阁下，施出浑身解数，更要体体面面还太傅堂堂伟岸之貌。

        费无极闻言心中暗恼，思道：老夫位极人臣，偶有疏忽，被人所趁，匹夫如此戏弄，着实可恶。口中却道：宗伯言之有理，如何行事，无极都以宗伯之意为先，感谢宗伯厚意。说着话躬身施礼不迭。

        宗伯看费无极极其恭敬，心中思道：此番借其之力，尚需好好安抚。接口说道：太傅不必过谦，往后咱们携手，好好辅佐大王便是，此处不远，有个甚好去处，必合太傅之意。说着话伸臂示意，一边却当先迈步转出窄巷，重入人潮。

        费无极亦步亦趋侧面相陪而行，街边酒肆之内熟肉飘香，酒气入鼻，更觉腹中难耐，咕嘟咽口唾液，强自忍住，心中暗道：这味道比老夫府中之味，便如粗粝。如此安慰自己，二人却早混入人潮行的远了。

        迤逦之间，费无极记不清转过几重街巷，只在心中打算不住，恍然不知身在何处，忽然身侧风伯身影一滞，便听说道：太傅，稍耐片刻，前面就是了。闻言收了神思张目看去，入目远处垂柳如丝，亭亭而立，微风来去，翠雾微动，其下却依着一条蜿蜒长河，脚下青石为道，婉转破开遍地绿茵红花，穿过几丛错落翠竹，隐入其间，身侧另一边却现一道粉壁青瓦，延展开去，恰好连着一带翠竹，粉壁上墨迹翩翩，题着许多字在上面，但觉气象一新，又闻鸟儿幽鸣，夹着隐隐蝉声。不及去看所题何字，脱口赞道：好一片翠柳墨竹。却听风伯接口说道：嘿嘿，太傅，且行且看，一会还有好一片景致。费无极看风伯说的有趣，心中打鼓，自己戴罪之身，命在旋踵之间，面前之人，可让自己生，也可让自己死，思到这里不禁胆寒，屈了腰身，却不敢再轻一言，随着风伯沿石道又复前行，辗转之间，忽闻竹后幽幽笛声，呜呜咽咽透过枝梢，漫进耳内。费无极大奇，不由伸颈注目，入眼仍是翠绿一片。

        又行几道弯路，转过一片湖石水景，笛声已清晰可闻，风伯忽然驻足，让在一边，入目张见不远处一座青砖门楼，门厅高轩，刷的油亮红色窗格，看去约摸三层之高，朱油大门，白石台阶，两侧分置两个白石狮子，于天光中微泛白晕。沿着门楼两侧墙壁，遍置翠竹，疏落有致将一座庭院遮的幽静深邃。看罢移目风伯，风伯微微一笑，仍旧在前便行，趋近门，却见门楼之下，朱门一侧，悬了块乌金楠木立匾，金丝隐隐，黄光夺目。凹凸之间显出字来，细瞧却是倚红叠翠，字体古朴，更增幽韵，其下落款小字却不识得。心中更奇，便要出言相询，忽思停住，莫被这厮耻笑，躬身屈腰施礼道：宗伯请。

        风伯转目一看，心中道奇：怪哉，这厮怎地不问缘由？不及细想，捋须笑道：太傅观此宅如何？费无极接口答道：悠远曲折，柳暗花明，大有神趣。风伯闻言得意道：太傅何见多而怪。说着话伸掌扣住兽头门环，轻轻敲击，啪啪声响，笛声忽驻，俄而，碎步细索越墙入耳，接着一声黄莺婉转隔着门户传来：来了，大爷稍等。

        费无极心中一颤，如此悦耳女声，不知是何神仙样貌，心中思道，却注目朱门，恨不能立时目透门户方好。

        风伯看在眼里，心中暗笑，不及说话，朱门支呀一声，却瞥见一抹艳红衣角，飘出门缝，风伯趋前说道：嫣红，怎么来的如此之慢？费无极在侧不能得见门后景致，心中寻思不定，却听那极好听的声音又起：原来是财神老爷到了，恕罪，恕罪，快请进来。闻声之间朱门洞开，费无极凝目看去，却见一侧门后隐现半边容颜，入目身颤不已。

        风伯嘿嘿一笑，迈步之间，攥住费无极一臂，闪身而入，那朱门轻轻又复关闭，却将满目翠色幽趣，隔在重楼之外。

        蔓成然张目之间，却见一片漆黑，不能视物。呼吸间但觉身下粘腻一片，掌指间也是冰凉湿冷，便欲伸臂起身，方觉双手被缚，动弹不得，已然麻木不堪。幸而双足仍能自主，屈膝挪动，稳住身形，勉力站起，一个趔趄，险乎栽倒，砰的一下，额头撞上坚硬之物，不禁哎吆一声，脚下退了两步，不想一脚踩空，重心不稳，又复栽倒在地，心中震恐莫名，出声喊道：有人么？

        黑暗之中，回声嗡嗡，方知此地空旷，脚下凹凸不平，似乎却在一个极大的空间之内，又不能看清面貌，遍体湿冷袭来，心中欲哭无泪。身躯不受控制，躺在地上，瑟瑟抖成一团。

        正在颤抖之际，却听吧嗒声响，心中一惊，竭力止住身颤，凝神细听，滴答入耳，似乎在身侧不远处，沉沉中，一下一下，心惊之际，听来那声恍如一人踱步一般，只听得心子巨跳，张口怒喝道：你是谁，滚出来。。。

        依然回声不绝，却无应答，那滴答声仍不停歇，响个不住，蔓成然目中滚出泪来，声嘶力竭说道：你是谁，是人，还是鬼啊。。。你，你，呜呜。。。。

        蔓成然呜咽不绝，惊恐欲死之间，忽然哐当一声，接着眼前远处一亮，一点火光随着踏踏声响，自幽暗中缓缓飘了过来。隐隐瞧见火光之下，一道狰狞面目，随着火光飘摇，不似人颜。口内啊的一声，双目一翻，魂魄离体，晕了过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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