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灼目光华灿

圆月高悬，将天幕衬映的墨蓝深邃，皎皎清晖在阔水上投下无数银波。

        观从犹自昏沉不醒。百合儿平息了心中惊恐，碍于早前遭际，不敢擅动，守着观从寸步不离，期间数次为观从探查脉像，渐转沉稳情形大为好转。依着观从近旁塔身，凝思脱困之法。翻来覆去湖中怪兽总是挥之不去的恐惧和障碍。如果自己侥幸成功，观从昏睡不醒，将他独留此地，似也不妥，又想到二人相携渡水时情景，彼时气息相闻，协力度过一劫。脑海中思绪万千不能自决，看看观从依然无知无觉，心意踌躇之间，只觉静等观从醒来是为上策。心中一静，立时便闻竹涛声声入耳，遍体凉意徒生。

        举目望向一带阔水，那只怪兽却无踪迹。水面如镜，将周遭一切统统摄入其中，波涌银鳞，月白风清，触目心中稍舒，迈步往前倚着栏杆，对着沉沉水面不觉出神。

        正在神驰之间，忽然心中无端一跳，不禁回向后瞧去，却见观从正张了双目，注视自己，不由大喜，笑道：观大人，你平时必然劳累过度，这一睡便是半日晨光。

        观从正注目观看，不想百合儿忽然回头，蓦然瞧见一张俏脸，心中大是窘迫，面上一热，闻声将手掌撑地，借力站了起来说道：好险好险，你还有功夫取笑。

        百合儿续笑道：观大人无双神功，婢子借光吉人天相，还好还好。观从闻言微微一笑，弹弹衣襟，冲百合儿抱拳道：多谢姑娘不弃不离，叫姑娘以身犯险，观从思虑不周，给姑娘赔罪了。百合儿移步向前，边走边说：大人言重了，若非大人婢子此刻已葬身鱼腹了。如此相抵，便算扯平。说笑着走上前来正色道：大人，这里似乎有些古怪呢。一边就将早前自己经历之事讲了一遍。观从听罢回道：这座塔有大来历，以后姑娘若有闲暇，咱们细讲。说完看一眼百合儿，垂目略思又道：这里水6相隔之地，四周绝无人踪，姑娘有何吩咐便请直言吧。

        百合儿闻言面上微热，观从醒转，自己一时高兴，竟将正事忘记。闻言张手托出一物。递至观从面前，说道：大人，识得此物？注目看去，倩倩素手上正是在楚王妃密室内看到的飞鱼乐水。观从抬眼看着百合儿说道：这不是王妃所说的飞鱼乐水么？

        百合儿眼珠不瞬说道：正是此物，主上烦请大人解开此物之谜。

        观从闻言探手接过，置于掌上就着月光注目观瞧，看了一会，说道：随我来。

        二人转到月色暗影里，观从探出一掌按在塔壁之上，不消片刻，百合儿耳内一阵卡塔塔声响，眼前石壁忽然上下左右不住移动，度之快，目不可辩。不消片刻，咔塔一声，塔壁恢复平静，却见其上花纹草树如同活了一般，枝丫颤动，簌簌声中石壁上花纹草树涌动攀爬生出繁茂枝蔓，瞬息结成高达丈余宽阔一道花门，花门内漫出刺目辉光，立时将两人身影吞没，百合儿辉光里探手去触花草枝蔓，入手微凉，自指尖传至身体四肢。观从伸出一臂，轻轻一牵，二人飘然闪进高塔毫光之内。

        百合儿强光之下，微张双目，依着观从，挥袖遮住额头边行边看，眼前尽是白的夺目的光芒，身侧观从罩在强光之中，遍体生辉。仰头向上看去，只见斗大一轮明月悬在遥遥高空之上，莫测其距，烁烁光华炫目逼人。脑海中忽然一空，不知身在何处，直觉此处空间之阔无远弗届，心中顿生微尘之感，回身去看，不见入来门径，都是一片灼目白光。垂下望，不由呀的一声轻呼，入目光华烁烁，随着二人脚步移动，层层光线波纹如同涟漪微微荡漾延伸融入不尽光芒之中，似乎足下光晕深处也有一轮圆月悬停一般。又似乎二人正行走在无尽光晕之中。正在恍惚之间，耳内传来观从声音：姑娘，姑娘。。。。。抬眼看去，却见观从辉光融融之中负了手，面带笑意注目自己。

        百合儿面泛霓虹，稳了稳神说道：大人。。。却停住了，一句话说了两个字，忽然脑海中一空，忘记要说什么，不由怔怔看着观从。

        观从见百合儿如此神态，面上笑意更盛：观某次入塔来，下巴是用双手捧着出去的。

        百合儿朱艳越显俏丽：大人不要取笑，婢子此番眼界大开，实属未曾见闻，匪夷所思之经历了。主上得知，必觉有趣，谢谢大人叫婢子有此一览奇景之福缘。说着话东张西望，显见触景心动目不暇接。

        观从摆手道：姑娘万不可轻言眼前所见之事。

        百合儿闻言定神奇道：既然如此，大人带婢子到此，不怕婢子心直口快么？

        观从回道：姑娘随观某以身犯险，又陪伴看护。观某一味藏掖，岂非无趣得很。

        百合儿闻言轻轻点头道：大人胸怀磊落，婢子感佩。

        观从又道：解开此物身世，需得入塔验看，方知真伪。

        说话间将掌上飞鱼托起，舒指点在鱼嘴乌珠之上，只闻咕嘟一声轻响，立时自鱼腹处传出悦耳之声。

        百合儿正要说话，却被乐声入耳，不由凝神去听，其声轻扬，人幽思，袅袅之音，盘桓升腾，在满目白光之中，回荡来去。观从青衫磊落，墨髯星目一手托物，一手负于身后置身辉光之中，便如画中仙人一般飘逸，双目不瞬正看之间，耳中乐声忽转激昂之态，那飞鱼周身似有无形力量托举，离了观从掌心，悠忽向上而去，渐升渐旋，漫空光华缭绕飞鱼升腾旋转，间着乐声铿锵，百合儿将视线落在光华之上，片刻间晕眩袭来，咬牙稳住身形，只见漫空光影中，忽然飘出缤纷落英形状，在光幕之中，色呈五彩，妁妁其华，散漫来去，入目尽是，不能胜数。百合儿不由探手去捉，那些落英似有知觉般绕过素手逸去。大是有趣。伴着落英飘飞，无垠光幕中幻出漫天花草虫鸟之类，如同塔壁上浮屠一般，形神兼备，均是光线轮廓，跃跃来去。不时从身周越过，却似并无实质，徒具形状而已，乐声随着光线跳跃哗然大作，更有苍黄之声缭绕，黄钟大吕一般，叫人心神一空。几乎目不视物。

        神驰之间，忽然眼前景物如流星般向高空疾飞而去，那轮斗大圆月却向眼前流光袭来，身周空间瞬间一缩，心中立时一滞一紧，不由垂目低身形一晃，却瞥见足下一团夺目光华，飞奔而来，脚步往后便退，涟漪晃动间，那团灿烂光华划过眼底而去，百合儿啊呀一声，再看时，却见高空中，两轮光明将飞鱼吞没，耳内忽闻鸟鸣，身周繁花碧草摇曳滋生，翘昂头纷纷向着空中硕大光华拢去，满空无数禽鸟脆鸣翱翔，迅疾掠过眼底，隐入硕大光团之中，但余脆鸣之声不绝于耳。高空之上变为深蓝黛色，群星烁烁，似有似无风中充盈奇香，不住钻入鼻腔，中人欲醉。这一切直叫百合儿目瞪口呆，正合不拢嘴时，光团周围闪出浮光动影，幻如腾蛇天马，龙吟虎啸颤动天地。深蓝天穹之上星子闪动，无数紫色光柱，携着雷鸣之声，如流星奔袭，轰轰击在光华之上。足下大地，漫天花草，虚空落英，尽皆颤动不休。却见腾蛇天马，祥龙烈虎向着漫空光柱疾奔而去，碰到光柱顿化七彩光焰，隆隆声中，融入烁目光团之内。忽然嗡鸣一声，便如钟磬交击，光华稍暗，中分为二，便如先前不动时模样，一轮疾升，一轮攸沉。伴随两轮光明升潜，百合儿体内涌动无数难言力道，似要破肤而出。周身空间悠忽一阔，空中一切景物尽被刺目白光灼尽，不由闭了双目，立时身心如被一股大力牵引，便要随着那轮潜月沉入脚下光晕涟漪之中。

        正在心慌神荡之时，臂上一紧，抬眼一看，观从面露笑意在身侧探手相扶，原来自己正坐在涟漪层叠的光晕之上。

        百合儿顺势站起嘻嘻笑道：多谢大人出手相助，婢子免坠无边光明之中。

        观从闻言也是一笑：姑娘好胆识。

        二人对视之间心中一暖，百合儿止了笑说道：观大人，这些情景不可说么？

        观从低头注目掌上飞鱼，思索片刻沉声说道：不可说，泄露出去，恐会招致楚国祸不旋踵接连而至。

        百合儿见观从说的郑重，又听后果莫测，心中一沉，正思如何回复，却听观从又说：今日借此宝物，解开观某心中许多迷惑。不知如何重谢姑娘方好。

        百合儿一笑，凝眸观从一字一顿说道：那么烦请大人讲解此物之一二，婢子也好向主上交代此物之三四，便算重谢如何？

        观从听百合儿说的有趣，微笑道：此物乃这座塔中十二浮屠的枢纽，方才所见，便是十二浮屠感应此物所示之像，可惜不知开启之法，不能详见十二浮屠奇妙境界，确为憾事。

        百合儿张口欲语，观从又道：今日渡水遇险，全赖此物逢凶化吉。

        百合儿奇道：奥，怎么逢凶化吉了？

        观从接道：水中巨兽叫做蛟鱼，非寻常游鱼，这畜生口内之毒幛，可以侵蚀人之脏腑乃至毒杀神魂精气，此飞鱼腹中乌珠，叫做善化珠，可治毒幛。姑娘身藏此物无恙，观某得你不离身侧，以此逢凶化吉。

        百合儿闻言不由探手去摸观从掌中飞鱼，口中说道：原来如此，婢子也曾疑到大人昏沉是这蛟鱼作怪，早知便好了，你这怪鱼儿胜似灵丹妙药么？。边说边用手指在鱼身上轻抚不已，言语中颇有不能及早解开观从毒幛遗憾之意。

        观从双手托了飞鱼乐水，恭敬递到百合儿身前，说道：王妃之命，观某已解过了，咱们需得离开这里，不然闹出动静，此塔之主非得重重怪责观某不可。

        百合儿探手接过飞鱼说道：看门的便如此凶悍，想来主人也非善于之辈，咱们快走。说着话注目观从展颜一笑。

        观从在满目光华中，瞧见百合儿玉容娇颜，凝眸一笑丽如天人，不由一呆。百合儿被瞧的面上一热，垂说道：大人还需再施神通，叫婢子得度彼岸才好。

        观从恍然，面上微烫，移步随着百合儿迤逦便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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