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独尊与共存

不大的庭院之中，一时陷入沉静。

        廊下的先生们停下了手中的奏乐，屋里学生们的读书上也似乎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凉亭中，一壶新添的茶水刚刚煮沸，正在不断的翻滚中。翻滚中，卷起层层叠叠的清茶，上下翻腾间竟然显得很是好看。

        然而，凉亭中的两人却是丝毫没有兴致观看这一幕。

        茶香在凉亭中积攒的越来越多，随多去不浓，令人在这样的天气里多了一丝舒爽。

        两人，似乎还是风文在没能再坚持下去。

        终于是在风文在的主动下，凉亭中的安静被打破。

        “殿下有想过西北的未来吗？”

        说完一句，风文在似乎变身成为一名极为合格的茶博士。

        洗盏、温杯、运壶、倒茶一气呵成。

        过程没有一丝的停顿或者生涩。

        行云流水般，风文在便已经将新的一盏茶敬送到谢书生的面前。

        一丝白气在茶盏上显出来，升腾间竟然是转变成一叶清茶的摸样。

        谢书生淡淡的微笑着。

        对方，正坐在自己面前的风文在，或者说是风氏。

        终究是有求于自己大过其他的。

        待价而沽的事情，便是不能少的。

        “西北永镇此地！”

        说完，谢书生面带微笑的看向眼前的风文在，手中的茶盏被送到唇边，一丝茶香淡淡的在唇齿间荡涤开来。

        事实上，从今日来到西北城中的学堂里，对于风氏在西北的真正代言人风文在的观察。

        谢书生敢肯定，凉州风氏还有更多的秘密与隐情没有对自己说。

        或者说，现在大周五大世家的处境，已经远比想象中的更加艰难了。

        而在凉州的东边，是京畿之地的中州，往南是有着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之称的蜀中州，北边则是有着姬氏、姜氏存在的燕北州。

        也正是因此，怎么看困守在凉州的风氏，也只能是向西寻求西北的帮助。

        “皇帝推崇儒家思想。”风文在缓缓的说着，双目却是紧紧的盯着面前谢书生脸上表情的变化，只是最终却是没有看到一丝不同，只好深深叹息一声后略显艰难的说着：“风氏，现在很难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谢书生依旧保持着脸上一沉不变的微笑表情：“风氏自古便是依靠诗书传家，风氏先祖更是儒家先圣的弟子。皇帝现在独尊儒家，对于风氏来说不是最好的局面吗？”

        这一刻，谢书生决定当一回傻子。不主动，不表态。便是要等着风文在究竟会给出什么样的条件。

        风氏真正的条件。

        此时，风文在笑的很苦涩。风氏的情况，就算是自己一心培养家族子弟，也因为身份的原因而直到的清清楚楚。

        在当初来到西北之前，风文在更是与自己的兄长，风氏家主风文宣便和自己在一起彻夜长谈。

        “皇帝需要的儒家和先祖从先圣那学到的并不同。”风文在想到近来朝廷颁的种种政令，便觉得一阵阵的无力，“先祖学的是仁爱。皇帝和朝廷需要的是天下大同，却是同在皇帝的权威之下。”

        “嗯哼……”谢书生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一些，“大周新立，风氏便紧跟在皇室嬴氏身后，家族积存财富、子弟无不齐出。风氏也因此有了五大世家的名头，皇帝现在天下大同，却还是离不开风氏的。”

        一番似是劝解的话，风文在眼角却是露出笑意。

        “先祖曾说，儒家并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天下所有人的事情。先圣也曾拜学于诸家之下，风氏自然是愿同先圣、先祖共志。”空荡荡的茶盏中被倒满滚烫的茶水，风文在继续缓缓的说着：“自来西北，观殿下种种举动，当也有先圣时天下百家共鸣之势。风氏不才，家中子弟也有多擅长儒家之外的人才，风氏也略知百家之言，可与殿下权谋。”

        谢书生轻笑两声，这就是不老实了，话说的多，却没有说实在。

        凉亭边上，就连一直默默观看着的白虎，也淡淡的冷哼一声，暴露出自己不喜的意思。

        “殿下心中已有前往京城一趟的决定了吧。”

        然而，培养出无数朝廷大员的风文在却也并不是那般简单的。

        一句话，却是终于将谢书生一如既往的表情稍稍改变。

        “当殿下从京城归来之时，我等便应当改成凉王了。皆是，凉王府与风氏的婚约便也就成了。”说到此处，风文在终于是一改先前的小心，摆出老神在在的样子，“子薇自小念家。到时候嫁于殿下，长久生活于西北，必然思乡情切。风氏希望殿下能在西北城予以宅院，迁族中子弟，常伴于子薇身边。”

        “先生觉得天海宗如何。”谢书生不接风文在的话题，转而问起远在大周最东方的天海宗。

        百年前，儒家至圣建立圣院。余下的百家为躲避战乱，便远赴东海之边建立起百家子弟共存的天海宗。

        自国朝建立以来，曾经的百家残存，现今的天海宗受到了皇室和朝廷不断的打压。

        为的便是一句‘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青松道长，便是座师。”

        风文在有些话不对题的回了一句。

        凉亭下，谢书生清爽的笑声传开。

        这世上就没有傻子存在，谁都是聪明人。甚至，一个比一个聪明。

        廊下，已经停歇了多时的先生们，重新连带笑容的和声奏乐。

        屋中，学生们已经将礼经念完，现在正在齐声高诵道家祖师所书的《道德经》。

        庭院中，原先的沉静这时候也渐渐的消散。

        一只躲雨的小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凉亭里，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一直沉着脸的白虎，这时候也稍稍的缓和了一些，从开始便一直警惕着的目光，竟然也无事的投放在那只鸟儿的身上。

        “殿下胸怀天下，待子薇嫁入凉王府，便是两家共存了。”

        风文在这一次没有为谢书生面前空着的茶盏重新添上茶水，反倒是将自己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然后舒畅爽朗的笑声便直直的传到庭院的外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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