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多九公林之洋再登东口山 李显小山闲游君子国

第三十章  多九公林之洋再登东口山  李显小山闲游君子国

        话说李显一行九月初三从海口下海，因天气甚好，行了几日，便到了大洋。李显、裴忠虽第一次出洋，倒不似小山一般受不惯海面风浪，凡经名山大川，必要到甲板举目眺望，只见四围湛蓝，海阔天空，眼界甚宽，真是‘观于海者难为水’。小山毕竟弱质女儿，此前两次出洋均有水土不服之症，此番亦不能幸免，风浪大时船身摇晃，小山便呕吐不已，所幸不似往日那般卧床不起，还可勉强支撑。紫绡自幼舞刀弄剑，又常跃高跳低的，身子强健，倒无甚大碍，只是胃口不佳，亦消瘦了些。此前李显着裴忠将小山及紫绡的起居之处，照岭南小山家中阁楼闺房布置，只见诗书满架，纸墨笔砚齐备，连绘画所用各色颜料亦备了许多。小山每日以书消遣，紫绡则苦练绘画，只说将来要抄绘唐大仙的《百花清册》。风平浪静之日，小山亦出舱陪同李显望望名山大川，看看日出日落，李显惟恐小山受风，每每催促小山回舱。时日一长，小山惟恐李显烦闷，便待海船靠港避风之际，请多九公从林之洋的船上搬了过来，以便与李显闲话一二。这多九公本是久惯江湖，见多识广，每逢谈到海外风景，竟是滔滔不绝，一路上不独李显解去许多寂寞，就是裴忠也长了许多见识。

        走了几日，到了门户山，林之洋的货船航行在前，径直驶向山间的通道，原来这门户山淤断之处，自小山头次寻父归来之际通达之后，便再未淤断，如此一来倒省去数月的路程。出了门户山，又行了数日，到达东口山。多九公陪同李显、裴忠在甲板眺望，说这东口山山东是君子国，山西是大人国，并谈起昔日曾与唐敖在君子国闲游之事。李显听闻，因想在洋面航行多日，小山连日晕船，皆之不服水土，时日一长只怕病势更甚，故请多九公传递停船靠岸的信号于林之洋的货船，说是要去君子国一游。那船上水手一望便知，两只海船驶向东口山东侧，在山脚下泊了船。

        李显搀了小山下船，裴忠搀了紫绡下船。多九公八旬开外的年纪竟能健步如飞，丝毫不逊于船上一众少年水手。林之洋及吕氏亦下船来。在海上漂泊数日，今日一登陆地，众水手莫不舒腰展臂，连道乏累，只说午饭要在这东山脚下生火架锅，煮米烤鱼，说着众人跑到不远处的山坡上拾起柴来！真是众人拾柴火焰高，顷刻便拾了不少柴木，堆的跟座小山似的。一众水手生了十来堆篝火，架起十口大锅，从船上抬了甜水下来，将稻米煮上。又一众水手在船上将网撒了下去，片刻便捕捞了许多鱼虾蟹类，插在铸铁细棒之上，撒了花椒，烤了起来。

        李显等与林之洋及吕氏互道了辛劳，说连日赶路太过疲累，今日就在这东口山下休整一日，明日再启航。小山亦问了舅舅及舅母安好，林之洋与吕氏以出洋贸易为营生，自然久惯，只是惦念小山受不了风浪，怕是难熬。众人围坐于篝火旁的沙滩之上，早有水手将烤熟的鱼虾送了来，众人一尝，果然鲜美异常，且海鱼自身就有咸味儿，略以花椒调味，又用柴木之火焙烤，外焦里嫩。不一会儿米已煮熟，众人用了饭，已然日上三竿，众水手便席地小憩。林之洋请主上回船小憩，李显却听多九公说翻过东口山便是君子国，想去一游。小山自下了船，顿觉头目清爽了许多，且连日闷坐在船舱之内不得舒展，自然愿意同往。李显邀了多九公，多九公欣然领命，林之洋知道此地商贩甚多，货物充足，价钱又低，若贩卖货物必然不得利，有九公、小山陪同主上，原本不大想去，因又想到昔日君子国宰辅吴氏兄弟赠予唐敖、九公倭瓜十担、燕窝十担，如今顺路去他们府上还个礼亦是应该。且此地燕窝价底，不若顺道去买些回去，等到了女儿国卖出便能盈利不少。故上船取了些上好的茶叶，又包了两个上好的鎏金花瓶，安顿吕氏及众水手好生休养，便随李显、裴忠、多九公、小山、紫绡向东口山坡上走去。李显及裴忠、紫绡都配了宝剑，不久便越过了山头，四处一看，果是无穷美景，一望无际。众人正自四望，忽见对面山峰出来一个怪兽，其形如猪，身长六尺，高约四尺，浑身青色，两只大耳，口中伸出四个长牙，林之洋曾听唐敖问过多九公，便说道：“此兽莫非是叫‘当康’？”多九公道：“不错！”李显及小山等初次见识，只问这怪兽可曾伤人？多九公道：“此兽名叫‘当康’，其鸣自叫，每逢盛世，始露其形，主天下太平。上回我与唐大仙亦是在此地见过此兽，今日又得再见，可见近年来都是太平天下。”说话间只听此兽叫了几声‘当康’，跳舞而去。几人皆叹息不止，只说四海之大，无奇不有。

        说罢众人从山头下来，行至前面的一带树林之处，只见迎面有柱大树。多九公道：“此树是‘木禾’。林之洋笑道：“俺记得上次俺在这丛林里捡了一粒大米，俺妹夫在此发现那肉芝，追了上去竟自吃了，也没给俺剩条腿儿！”多九公亦笑道：“足见唐兄仙缘不浅！”林之洋笑道：“那俺依旧找些祝余草吃罢！”说罢就去碧草丛中探寻，果然采了几枝青草，形如韭菜，开着几朵青花。李显、裴忠、小山、紫绡等虽不饥饿但各自尝了一尝，只觉这草不止一股清香，嫩茎的汁水颇多倒可解渴，且头目顿觉清爽了许多。林之洋又道：“俺记得上次妹夫此地还享用了一柱‘蹑空草’，后来带若花脱离皇宫，便是靠吃这仙草得了蹿空跳高的本领！当日俺还笑他可“平步青云”了呢，不料他比平步青云还厉害许多，径自做了神仙！”小山曾听舅舅说起昔日与父亲同游海外的种种奇闻趣事，将信将疑，如今亲临，方才全信了。也叹父亲仙缘不浅，故将原先打算，即父亲年老之际，奉请父亲回乡的念头，彻底绝了！李显及裴忠初次见闻这海外神兽奇木深觉奇异，又听多九公与林之洋每每提及与小山的父亲同游之事，因怕小山睹景思亲，便请众人继续朝前穿过了树林，又听多久公笑道：“此处便是唐兄独享朱草之地了！”李显听闻忙看着小山，却见她笑道：“九公与舅舅说父亲独享仙草，只因父亲仙缘深的缘故，父亲并非谋私之人。”多九公笑道：“我等顽笑罢了！这朱草，人若服了，有根基的，即可了道成仙。你父亲有意要求仙访道，故这仙草自然该他食用。我老人家却偏爱传方舍药，不好当神仙。你舅舅志在刻个酒经、食经，更做不得神仙了！”林之洋听出多九公拿昔日他说自己的肚腹是酒囊饭袋的话取笑，亦笑道：“九公这般年纪，记性却越发好了！”见李显等不解，才将昔日唐敖吃了朱草，排出了体内浊气，忘了旧日诗文之事，及林之洋说自己的肚腹是酒囊饭袋，无需刻‘酒经’、‘食谱’，故无需食用朱草之事说了一遍。众人得解，都说好笑，李显见小山听闻父亲昔日游历趣事，并不忧愁，反倒兴致不浅，便教九公和林之洋多说一些昔日之事，可见小山对父亲成仙之事已然接受，故任由多九公、林之洋一路说笑。

        一行人又往山下行，见了许多奇禽怪兽，异草仙花，到了一处山坡，林之洋又向小山道：“此处就是你弟媳红蕖诛灭大虫替母报仇之地。当年她随她祖父骆龙就住在这山下的莲花庵里，当日你父亲受骆龙之托在此收了红蕖为义女，本欲携带同到海外，再回家乡，红蕖却执意要侍奉祖父终老，她祖父的坟茔就在不远处。”小山见这山野空旷，料想红蕖昔日与祖父度日何等艰难，故不忍道：“红蕖妹妹真是受苦了！”李显见状忙宽慰道：“好在如今苦尽甘来！咱们恰好路过此地，理应去骆老爷子坟前祭扫才是。”说话间众人向莲花庵走去，只见莲花庵益发破败，庵后便是骆龙的坟茔，只见墓碑上刻着‘天朝骆龙之墓’，坟茔上荒草丛生，好不凄凉。李显亲往坟上培了新土，跪拜道：“庐陵王李显特来祭拜，当日骆宾王与徐敬业二公为大唐捐躯，迫使家人流亡在外，小王身为李唐之后，实为不忍。愿骆老伯泉下有知，小王在此立誓，必将光复我大唐，届时必将迎骆老伯灵柩回归故乡，以安骆公在天之灵。”小山等亦追随叩拜。多九公听闻主上如此深情厚义，深感大唐之复兴，指日可待。祭扫之后，众人下了山，便到了君子国。走了数里，离城不远，只见城门上写着‘惟善为宝’四个大字！六人随即进城，只见人烟凑集，作买作卖，接连不断，衣冠言谈，与中原无二。九公及林之洋积年远洋，经见过不少海外风土，曾经到过君子国，倒不觉稀奇。李显、裴忠、小山、紫绡四人却深觉奇异，故四处观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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