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剖心
酒店房间的大床上，一男一女正激烈的拥吻在一起。急促的呼吸渲染着迷离的灯光，连吸进肺部的空气都成为心跳加速的理由。
“卡”周信从监视器旁起身，“OK，收工。”
这场床戏从下午六点拍到晚上两点，原本计划十点之前就能收工。但是因为导演要求太高，往往一个镜头要反复几次才满意，所以导致这场一分半钟的床戏足足拍了八个小时。蔫头耷脑的工作人员在听到收工两个字后呆滞的眼神瞬间转换成雀跃。虽然是激情戏，可是八个小时里反反复复就那几个动作看得久了难免会麻木。所以他们相当佩服床上的男女主角——
同样的动作就算是NG一百次只要导演一声令下，眼神，节奏，气场……统统不是问题。分分钟能拍出部爱情动作片的节奏，真不愧是实力派演员。
＊＊＊
“唉，你看见没，刚才哥从床上起来的时候前面都支起小帐篷了。不知道和他对戏那位会怎么想。”
“废话前段时间微博告白搞得那么轰动，说不定人家是真爱，所以反应才那么大。”
“真爱？他可是投资人，为了电视剧能赚钱炒作也说不定……”
洗手间里两个女员工兴奋的声音渐行渐远，赖彦容推开隔间的门，面色铁青的从最尾端的厕所走出来。
陈珅回到剧组下榻的酒店正在洗澡，突然听到有人在砸门，没错不是敲是砸。迸发的火气就算隔着门板都能感觉到来者不善。他抽过放在架子上的浴巾裹在腰间，看见门外站着的人时心里被激起的焰火才稍稍收敛一点。
“你找我有事？”
她从进屋就一言不发的盯着窗外，拍戏的几个月来除了对戏和记者会他们基本零交流，每次见面她更是连招呼都懒得和自己打。今天晚上这个时候，陈珅瞄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凌晨三点。这个时间主动来找他，不免让人觉得有点匪夷所思。然而赖彦容接下来却做了件更让人匪夷所思的事——
她拉上窗帘，目不斜视的看着他。然后动手褪掉自己的外套，接着再是中衣和里衣……就在两个饱满的浑圆快要呼之欲出的时候，陈珅一把捉住她的手轻呵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句话不是应该我问你吗。”她轻嗤一声，继而用极为讽刺的语气叫了声：
“陈老板。”
“你都知道了。”他蹲下去捡起地上的衣服套在她身上，
“衣服穿好，别感冒了。”
“弄出那么多事，想要的无非就是这个。现在送到嘴边又不吃？”赖彦容挣开他的手飞快的除掉身上剩余的衣物，浑身□□的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我想要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他摁住她的肩膀发问，
“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这种人。”由于生气手上的力道也不由得加重，她吃痛的皱眉嘴上依旧不肯示弱。
“除了这个原因，我不作他想。”
当初入组的时候明明说好不拍床戏，不拍吻戏，对手戏也尽量找文替去拍。边拍边播的〔极光〕，因为前期和陈珅的新闻收视率一直都很可观。进度走到第七集的时候投资方提出要加吻戏和床戏，而且由于男女主角的CP粉太多，以后每集拍摄都会安排记者进组同步抓拍花絮，内容也会在网络平台滚动播出。这样就意味着她不能再用替身对戏，同时还要配合镜头增加与男主角之间的互动——
戏里戏外都要粉红不断，制造话题和热度刺激收视率。
这是投资方的原话，商人一切为了利益考虑，谁会在乎一个戏子在抗拒什么。腾阳的一姐又怎么样，出钱的才是大爷。
不过就是吻戏和床戏，不过就是在媒体面前做做样子，耍大牌不配合的话倒显得自己心里有鬼似的。这样想着，后面的拍摄赖彦容也十分敬业的完成导演与投资方的一切要求。壁咚，互撩，推到……统统不在话下。原本她都认了，一部十六集的迷你剧而已，拍完就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然而现在看来某人早就算计好了一切，难怪会有高额的赔偿金，难怪会有无数次的加戏和NG。他早就织好了一张网，只等猎物步入陷阱便可以一网打尽。而她还清醒着被人算计像个小丑似的打着自己心里的小九九上窜下跳。屈辱，愤怒，不甘。他缺过女人吗，为什么偏偏要来玩玩弄她？
“你就这么讨厌我？”陈珅抵着女人的肩窝问道。
“不是讨厌，是厌恶。”出口的话丝毫不受他呼出的热气影响，回答得干脆利落掷地有声。
“那你还和我拍那些戏。”
“你能拒绝投资方的要求？”
“为什么不能，以你今时今日的咖位。电视拍到一半我们也不能换人，你铁了心不拍谁又能把你怎么样？”一句话堵得她哑口无言。陈珅用手指一下下的刮着她的脸颊，细腻的触感让人不想撒手。
“承认你还爱我，很难吗？”
“不难，因为我不爱你。”赖彦容怔怔的看着他，
“你想要的我给你，这部戏过后我们两清。”
上床，□□，他要什么拿去就好。得到过后还她一个清净，不要无休无止的纠缠，不要情绪不受自己控制，不要心湖再为他泛起涟漪。
“吻戏和床戏你不想的话，后面可以不拍，记者你不喜欢我也可以让他们走……”
“不需要。”她打断他的话，“不要让我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你的目的。”
“我能有什么目的，做这些不过是想让你回到我身边……”扯过薄毯盖在她身上。
“你让我觉得恶心。”
他闻言双手僵在她起伏的胸口。
“你是恶心我，还是恶心你自己。”陈珅挑起她的下巴紧盯着赖雅妍的黑白分明的双瞳，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看看现在你，已经为了我方寸大乱。还说你不爱我。”
“爱你又怎么样？爱你我就要接受你吗，爱你我就要原谅你吗。”她嘴角上挑轻蔑的看着他，
“陈珅，你永远都是这么自以为是。”
“随你怎么想。”
他拿起床头的香烟起身走到窗前吞云吐雾，好看的桃花眼隐在一片白烟中看不出神色。身后响起悉悉嗦嗦穿衣服的声音，丁香独特的药效也不能缓解心头积压的沉重。她要走了，出了这个门，人前他们依然是关系暧昧的热播剧主角，人后她依然对自己冷若冰霜。每一帧镜头她眼里都只容得下他，每一个幕后她能看到所有人却独独不把他放在眼里。只有在监视器下，在媒体面前，她才会属于他。而他清楚明白的知道这些所谓的甜蜜，不过是自己耍了手段才得到的表象。什么时候起那个温柔如水的女人变成了浑身长满尖锐的刺猬，每一个拥抱和靠近都能扎得他鲜血淋漓，千疮百孔。什么时候起他只有在那些亲密戏里，在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里才能确定那颗心是否还属于自己。重逢后他们连好好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他一遍遍的逼她承认心意，实则连自己都不确定她是否还爱着他。她为了他方寸大乱，他何尝又不是为了她进退失据。
赖彦容已经走到门口，吸进鼻头的空气里突然多了丝什么东西被烧焦的味道。纳闷的回头，透过落地窗她看见那只火红的烟头正深深的陷在他左手的皮肉里。
“这个疯子。”她咒骂着人已经飞快的奔到窗前拍掉那只摁着烟头的右手。麦色的肌肤上烟头烙出的窟窿触目惊心，看得她心里止不住的泛疼。
“啪”赖彦容毫不客气的甩了他一巴掌。
“你有病是不是，你要疯，你要玩，外面多的是女人想陪你，缠着我算什么本事……”
陈珅怔仲的看着对着自己发飙的女人，一开一合的小嘴正配合着主人所有的控诉。
“对不起。”
他用三个字，堵住她的嘴。
“我知道你不需要，但是好像除了这三个字以外，我不管做什么都会让你生气。”
“走吧，我帮你搽药。”忽视掉他眼里的认真，赖彦容走到柜子前翻找酒店配备的医药箱。
“你在逃避什么？”他从背后拥住她。她的手卡在抽屉里，良久过后又仿佛下定决心般叹出口气说道：
“分手那天，我回家找你。想给你听我和陈晨在电话里的录音，回去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你刚刚和别的女人从床上下来。她穿着你的衣服，手里拿着最喜欢的玫瑰花，那时候我觉得你不爱我，只是把我当成她的替身。回到老家后我也去了学校，出来的时候门卫说你刚走，那辆宾利是你的吧。我在雪地里追着它的车轮印跑了不知道多久，我想告诉你我很想你，我想告诉你就算是替身也好，至少给我一个留在你身边的机会。可惜我没有找到你，我给你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我以为你不会接，后来你接了。知道当时我有多高兴吗？可是我听到的是什么，我听到的是你和别的女人正在□□。”
拥着她的怀抱一点点的收紧，连吸进肺部的空气都变得有些微薄。但是却不足以影响她一点点的揭开自己心里的伤疤。
“那一刻，你让我知道自己连成为替身的资格都没有。后来你知道真相回来了，杨笠给我看那些女人的照片，说她们像我。或许你是爱我的，那天我这样告诉自己。”
赖彦容摩挲着那个结痂的痕迹又幽幽的补充道：
“爱我你可以转身去找别的女人上床，爱我你可以肆无忌惮的在我生命里来去自如，这样的爱不管让你多痛苦，在我眼里都分文不值。”
她拨开桎梏的双手，脱离那个让人贪念的怀抱。终于可以道出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原本以为会很痛，殊不知那颗心早已丢在了那年的冬雪里，就算会痛她也感觉不到。
赖彦容走了，陈珅看着她一步步的离开自己的房间，脚像生了跟似的长在原地无法挪动半步——
什么时候起她成了浑身长满尖锐的刺猬，原来是因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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