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陌生的熟悉
欧阳辉和杨焱住同一间宿舍，是主教练吴易刻意安排的。为的，是让他们能学习彼此的优点，弥补自己的不足。
“你呀，跟小辉学学，冷静一点。你呢，让杨焱带带，着急一点儿。懂了吗？”吴易可谓是苦口婆心，用心良苦。然而···
“是，吴指导，我懂了。保证完成任务。”杨焱还是一腔热情。
“我知道了。”欧阳辉还是一脸冷漠。
也有好事者，十分好奇八卦地想知道，欧阳辉这潭冷水，和杨焱这团烈火相遇。最后到底是水浇灭了火还是被火烧成了热水，亦或者水火不容。然而，结果嘛····
水还是水，火还是火。
5月19日周日
欧阳辉今天起得很早。好像自从赢了世锦赛之后，他每天都会睡得很晚，起得很早。这让杨焱不禁感叹：“原来世乒赛还有这功能，居然能改变一个处女座强迫症的作息时间。看样子，我也必须要拿一次冠军，没准话唠都治好了。”
但，欧阳辉的强迫症可真没被冠军全治利索。此时的他，已经洗完漱，穿好了衣服，坐在床上看手机。本是舒适惬意的时刻，他却心神不定，一会儿看一眼表，一会儿再看一眼自己旁边依旧睡得香甜的杨焱。
终于，分针一过9：30，欧阳辉忍无可忍了。走到杨焱床旁边，试探性地轻轻推了推他。
“杨焱，杨焱，起床了。”
没反应。欧阳辉只好加大力度，杨焱才勉强蠕动了一下。
“干嘛呀，今天不是星期天吗。”略微有意识的杨焱拨弄了一下叫他起床的手，抱怨道。
“今天要去拍广告。”欧阳辉的声音还是冷冷的，淡淡的，却永远有着十足的杀伤力。
“什么！广告？”恍然大悟的杨焱终于惊醒，一脸呆懵地看着自己床前穿戴整齐的欧阳辉，反应半天才终于想起了今天有拍广告的安排。
欧阳辉无奈地轻轻叹了口冷气，摊了摊胸前的手。然后两腿叠着坐在床上，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依旧难掩看好戏的高兴，看着起晚的杨焱前后忙活。
“你那么早起来为什么不早点叫我？”
“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拉倒吧，你一定是知道我想不起来，好这个时候叫我，来享受一下嘲笑我的快感。”
“没有，你想多了。”
“哼，欧阳辉，你等着下次，我一定会记得的。”
于是，水火组合的晨间较量以欧阳辉的胜利宣告结束。
现在再来看看城市那边。
栗籽的大学室友姜橙毕业后顺风顺水地当了演员。但至今却还是个靠女三女四刷存在感的小演员。虽然进了娱乐圈，但她倒也始终是个通透明白的姑娘。脾气虽比较直接却很懂得如何处理周围真假错乱的情感关系。而她对栗籽，也算是个真心地朋友。
今天一早，姜橙便约了栗籽来这家咖啡店吃特色的法式早餐。因为是周末，早起的人不多，所以，这家十分火爆的咖啡店今早倒是难得的清净。
“哎！这些上班的人可这好，还有周末。不像咱们当演员的，日夜不分，寒冬酷暑，都得在外面拍戏。”
“没有啊，我也有周末啊。”栗籽有意想逗逗她，一脸骄傲地说。引得姜橙一阵羡慕。
“你可真好。每天待在录音棚里就行，也不用化妆，也不用吊威亚。”想到刚刚拍完的古装戏，姜橙就觉得心累。
“跟你开玩笑的，我们哪有周末呀，顶多中间调整能休息一两天。而且我们赚的也没有你们多啊。”见她有些低落，栗籽赶快转移了话题。但，却适得其反。
“少来了，你可别一巴掌都拍死。赚得多的是上面那些人。我一个小透明，想要个角色没准还得自己倒贴钱。”
“你前几周不是去试戏了吗？不理想吗？”念了四年戏剧学院，最后只作了配音演员的栗籽向来对影视演员这个行业充满着好奇。
“还行吧。但有好几个都没回应，估计是泡汤了。”
“没有导演要潜你吧。”栗籽的语气很平淡，却问出了自己一直很好奇的问题
“目前还没有，可能我的魅力也没那么大。不像咱们班那位，有人喜欢，有人惦记。”
“那，要是有呢？”
“那我就不演了呗。好歹我也是有男友的人。又不是想当什么大明星。自己赚点钱饿不死就行了。”
“为什么我觉得饿不死已经是咱们宿舍的奋斗宗旨了。”听了这话，栗籽笑了。
“这样挺好的，现实。”
“那你今天这是要去哪儿筹粮啊？”顺着她的话，栗籽又笑着问道。
“今天啊。”说起了工作安排，姜橙一身疲态很不情愿地从大椅子上坐了起来。“对了，栗籽，你要不提我都忘了。今天我要拍个广告，但我那小助理请假了。你能不能·····”
姜橙说着露出了期待恳求的眼神。
“要我给你当半天助理？”栗籽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姜橙听完狠狠地点了两下头。
“可以啊。”到底是栗籽，只要是不过分的要求，基本都能答应。
“太感谢你了。你不知道，今天和我一起拍广告的有一个上次和我一起拍戏，特瞧不起我的女明星。我可不想自己去被她笑话。”姜橙露出了十足的委屈，但又很快笑了起来。“而且栗籽，我敢保证，你今天要去了，会见到你想见的人的。”
“我想见的人？谁呀？”这瞬间也激起了栗籽的兴趣，
“不告诉你，去了你就知道了。”
“该不会是周子歌吧？”周子歌是栗籽最喜欢的演员。提到他，栗籽的眼睛里仿佛在冒星。
“没准哦。”姜橙摆了摆手指，更加增加了悬念。“去了你就知道。”
“我去，我去。”栗籽的态度马上来了个大反转。
就这样，栗籽抱着即将会见到周子歌的激动心情，跟姜橙去了摄影棚。
她原以为助理的工作会很繁重，但等到了那儿，她就只被安排在了休息室干等。这其实要比在里面帮忙，无聊煎熬多了。
而在进那屋之前，栗籽向摄影棚偷看了几眼，试图寻找周子歌存在的蛛丝马迹，但隐约瞄到的只有一个个黑乱乱的人影，地上还散落着一堆橙黄色的塑料球，有点像····乒乓球？难道她还要拍运动广告？
看到这儿，栗籽有些不解，但还是乖乖地去了休息室等着。与其说是休息室，不如说就是化妆间。与摄影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里的灯光很强，加上一面面镜子的反光，亮的甚至有些晃眼。可能是为了降低过多的灯光带来的温度，这里空调开得很冷。再加上屋里现在只有栗籽一个人，她冷得有点微微发抖。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吵闹了起来，几个路过的工作人员正在闲聊。
“你别说啊，国乒这帮小伙子虽然之前没怎么拍过广告，但还真配合。”
“是啊，而且到底是运动员身材好，禁得住镜头拍。但也挺麻烦的，一个总ng（杨焱），一个就不笑（小辉），还是那个长的最乖的好，基本上一次就过。”
什么！国乒！听了这段对话的栗籽大叫不好。刚才还冷得发凉，现在只觉得脖子后面蹭蹭地冒汗。她结合着姜橙刚才讲的话努力翻找回忆，看看自己究竟有没有在某个时刻向她暴露过自己关注喜欢乒乓球队的事情。
好像····某一天，一年前？讲过·····
那时，栗籽正在看欧阳辉比赛的视频，姜橙凑了过来。
“哇塞！你居然爱看乒乓球。不无聊吗？”
“啊，没有没有，随便看两眼，我看不懂的。”突然被人发现了这一隐秘爱好，栗籽急得惊慌失措，连忙解释。
“你那么着急干什么，这，有什么不能被人看得吗？”
“啊，啊？啊，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可能平常人看得少，就不太想让人知道。”
“原来是这样，那你看吧。我不告诉别人。”
回忆结束。
栗籽现在想跑的心都有。不，不能说是想跑的心，而是她现在根本就在策划怎么逃跑。怎么跑？直接走了说有事还是···
可是，栗籽，你为什么这么紧张啊？非要躲着他？慌乱的栗籽突然冷静了下来，反问自己。
是啊，为什么害怕啊？
说到底，是害怕尴尬。是真的尴尬。那，既不是粉丝仰望世界冠军的距离感，又不是发小见面的亲切感。而是一种陌生又熟悉，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既不能像粉丝一样要个签名和张影就走。也不能再像往日一样促膝长谈。这感觉真是·····
但，现实并没有给栗籽想办法逃跑的时间。很快，门外又一阵吵闹，主角们都回来了。
最先进来的是姜橙。
“栗籽，我记得你不是爱看乒乓球吗？他们队员就在后面，马上就来了。”
“哦，好。”栗籽表情僵硬地答了声好。大脑已经不转了。之后硬生生地入了她耳朵的是杨焱爽朗的声音。
“小辉我跟你讲啊，我刚才偷看了一眼摄影师拍的成片，就小明白这孩子要是好好收拾收拾，进演艺圈，那绝对能成当红小生，爆款偶像。”
“不行不行，我不行的。我一当着人多的面讲话就结巴。”明柏一听自己被这样讲，害羞了。赶紧否定了这种可能。
“小柏要去当演员了，谁给你天天分析技战术。”果然，泼冷水，还是欧阳辉在行。
然后，就换来杨焱的一脸鄙视。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劲啊，我就开个玩笑。随便预测一下小明白退役后的职业走向。你说你破梗也就算了，还得连带着损我一下。烦死人了。”
“不会啊。我也是在开玩笑。要是小柏不在了，你再用错成语，谁纠正你？”
欧阳辉的确难得地开了回玩笑，但这玩笑话从他那冰凉低沉的声音里吐出，真冻得人哆嗦。
杨焱轻抖了一下，又用手回抱了自己一下，以表示他被冻到了，就不再理欧阳辉了。这往往是他最好的反击。
但是，他很快发现了新的兴奋点：栗籽。
“小辉，小辉，你快看看，那是谁。”杨焱好像瞬间忘记了刚才被挤兑的伤心事，快速地戳了戳欧阳辉，让他向栗籽的方向看去。
就这样，猝不及防又好像是命中注定地，欧阳辉那张冷峻锋利的脸再次活生生地进入了栗籽的视线。
双目隔着几米直直地相对，却一个表情僵硬，一个眼神复杂。仿佛有千言万语都被堵在了嘴边，压抑得难受。可即使讲出，也没有一句交集，反倒更加伤心。
好在，两人中间始终夹着个活泼的杨焱，欢快得缓解了尴尬。
“栗籽，对吧。”杨焱指了指栗籽，朝她走过来，脸上高兴得像粉丝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偶像。“上次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居然忘记你叫什么名字了，真是罪过罪过。”
看杨焱这样热情，栗籽还是礼貌地笑了笑回他，但笑得依然很僵硬，远没有那天自然。
“这个，小辉，你应该认识。”栗籽的态度并没有影响杨焱，他又拉过了欧阳辉，像男女相亲一样的给栗籽推销他。但，欧阳辉还是冷冰冰的，把杨焱急得直给她使眼色。
“哎呀，你不要看他现在有点冷淡。其实他是腼腆。真的，栗籽，我跟你讲，我们小辉地内心是很炙热的。”杨焱还是一个劲儿夸他，但他就还是愣愣地杵在哪儿，双目无神，不知所措，让人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就是赛场上那个杀伐果断，霸气决绝的欧阳辉。
杨焱急得又狠劲在背后戳了他几下。终于，欧阳辉冲栗籽淡淡地挤出了一句：
“又见面了。”说着，慢慢地伸出了手，像是要完成某种固定的礼仪似的和栗籽握手。
栗籽的手，颤抖着，胆怯地去渐渐靠近欧阳辉。然后，勾住了他那骨节突出的手指。接触的一瞬，有如触电一般的颤动着她的神经。
是的，还是那双手。她曾经握过，牵着，安心地回了家。但今日，那掌间的温度，却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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