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残月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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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罗孚天击出的一拳定在了半空，如同遇火的蜡烛，迅速融化开来，滴落在地面之上。
一双眼满是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颤颤巍巍的想要说出，最终慢慢的消融，化为了一滩灰烬。
一滩……绿色的灰烬。
小小的身影，静静漂浮在空中，神色安宁。一只小巧的手向前一指点出，却是带出惊天骇浪之势，让人无可抵挡。一双明目，无需环视，已经将周围的一切俯视其中。无形的威压层层叠叠，如同昊日在空，让人不敢直视！
方圆千丈之内，一切的一切，包括王朗、狼王和银白小蛇，都是毫无知觉的昏迷在地。
小小身影，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看了看身后气息微弱、毫无知觉的断玄，转过身来，摸了摸少年惨淡的额头，紧皱眉头。
那里，还沾染着一些残血，残血之下，一道道细微的裂痕触目惊心。只是少年的脸上没有多少疼痛，反而满是欣慰，那股欣慰夹杂着不舍，夹杂着担忧，生死无隔。
“大哥哥……吗……”
终于，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小小身影银牙一咬，正要施展手段，救活断玄。
只是她还未动手，就有一道声音急促的传来。
“主上，请住手！”一道浓稠的黑影从丛林中飞了出来，一双绿眼分外鲜明，不过绿油油的双眼没有了慑人的光芒，反而透露着恭敬，如同下属一般。
“绿眼，你来了。”蝈蝈闻言，抬头看向黑影，脸上的愁意化开，眉头微微舒展。
“手下救援来迟，让主上限于危机之中，罪该万死。”黑影散去，化成了一名三十上下的大汉，单膝跪地，神色恭敬，一双眼偶尔有绿光闪过，极为慑人。如果断玄还清醒着，就一定会认出来，这……正是两次相遇的那只未知魂兽！
此刻的他没有半分凶残，只有十分的敬畏，一颗脑袋沉沉低下，等待着小女孩的责罚。
小女孩瞟了瞟地面上遗留的绿色灰烬，自嘲的笑了笑：“危机吗？”可笑断玄和王朗从头到尾将她保护的严严实实，殊不知，罗孚天想要杀她，就是再强一百倍，也是枉然。
大汉显然知道如此，所以先前才会隐蔽不现。
“罢了，此事不必再谈。”
“是，主上，绿眼恭喜主上九世觉醒，练就九凰之体指日可待！”大汉脸上满是激动，出声恭贺道，这一天他们已经期盼了很久很久，一朝得逞，心中的喜悦难以压制。
作为当事人的小女孩，本应该最是高兴，可是，莫名的，她却有些高兴不起来。
九凰之体吗？
小女孩自从觉醒之后，封印的记忆已经解封，另外八世的记忆纷至沓来，明白了前因后果：“倒是过了有些时间了，其他人怎么样了？”
“红毛、白影他们几人分散在周围，时刻警惕。剩下的人大多被那帮叛逆者逼入了祖地，暂时没有什么危险，只是一时无法脱身！”
“都没事吗，那倒是万幸了，你起来吧。”小女孩闻言，放松了下来，转头看向断玄，“这个少年与我有些瓜葛，只有斩断了与他的纠葛，才算真正功德圆满，九凰有望。”
“主上……您准备如何斩断纠葛？”大汉脸上有些迟疑，出声问道。主上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主上，由不得他不在意。
“如何斩断吗……”小女孩抬起小手，摸了摸断玄的额头，神色复杂，虽然没有表明，但是先前的动作已经表明了态度。
“主上，有些话……我不得不说。”大汉也不起身，就这样单膝跪地，抬头看向小女孩，神色严肃，大有一番不说完就不起身的态势。
蝈蝈侧过身子，深深看了大汉几眼，点了点头。
“主上，据我所知，您此番觉醒，气息牵引之下，已经被那帮叛逆者洞悉。他们此番叛逆，做得如此决绝，自然害怕您的清算。如果发现您已经觉醒，怎么可能坐得住？要不了多久，就有大批高手要来对付您了！
这个时候，如果牵扯上这个少年，慢慢斩断纠葛，实在不智！甚至于还会被叛逆者抓住把柄，陷您于不利。只有快刀斩乱麻，亲手将其杀死，才能快速斩断纠葛。”大汉闻言，毫不犹豫的出口劝道，他之所以三番两次放过断玄，有很大的缘故便是为了此刻。
“亲手斩杀吗？”小女孩大眼睛扑哧扑哧眨了两下，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断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九世九凰，九凰九世！
原来如此吗……
小女孩脸上有些苦涩，她恢复了以前的记忆，却又存在着小蝈蝈的记忆，可以说，她是小蝈蝈，却又不只是小蝈蝈。
到了此刻，她才算真正明白以前的自己为什么选择了封印其他七世的记忆，只留下了最开始的一世！
只有如此，才能忘却那七世的干扰！
只是，如此这般，算是真正的九凰之体吗？
或许，自己一开始就走错了路！
脑海中，属于小蝈蝈的记忆，甚至于属于其他七世的记忆，都在抗拒大汉的提议，只有第一世的记忆，传递过来的是冰冷的杀意！
这就是最大的劫数吗？成就九凰之体最后的劫数吗？
她能够感觉到，此刻的自己，已经再也无法将这八世的记忆封存，要么真正的蜕变，要么彻底的混乱。
就好像九个自己同时存在！原来最强的一个化作了本我意识，镇压了其他七个，可是加上小蝈蝈之后，压倒性的优势，不复存在，甚至落入了下风！
“绿眼，还有九凰生死丸吗？”
“主上，还剩最后一颗。”大汉有些难以置信，九凰生死丸太过重要，纵使他这样的强者，每一颗都珍重非凡，堪称逆天之丸，其中种种，不足以一一描述。如此丹药，给了一个魂者，就是暴殄天物都不足以描述其中万一。
“给他一颗吧，从此之后，归于陌路。”
“是，主上。”大汉闻言，肉痛的拿出一颗小巧的丹药，咬了咬牙，弹指一屈，扔入断玄口中。
丹药入口，断玄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那些可怖的裂痕迅速变淡，直至消失不见。瞬息之后，就连呼吸都清晰了起来，如同熟睡一般。
只是，哪怕在睡梦当中，都无法掩盖自然而然散发的那股孤单，就像残月一般，不完整。
“想来，一定是忘了很重要的人吧。”
小女孩摇了摇头，不再多想，扫向不远处的王朗，接着开口：“这个武者，算是救了我一命，况且能够为了朋友打破武道誓言，倒是重情重义之辈，带上他，我们走吧。”
“是，主上。”
一阵清风吹过，丛林恢复了平静。
……
“咦，快看，乞丐王旁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乞丐？”乞丐王，自然是那别具一格的乞丐。在他的身旁，平躺着一个乱糟糟的少年，衣衫破破烂烂的，血迹斑斑，如果不是还有点呼吸，还以为已经死了呢。
在这个少年的的身旁也摆着一个破碗，破碗里零星有些铜钱，大概是有人心中不忍，善意留下的。
倒是乞丐王不再是躺在地上，而是席地而坐，愣愣的发呆，偶尔喝上一口酒葫芦中的酒水，随意看看周围，只有此时的他，才透露出一点点生气。
“你们说，这个小子不会是乞丐王的接班人吧？”有人百无聊赖的猜测。城门口可是黄金地段，乞丐王能够让别的乞丐前来，可是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想来一定有什么不凡的关系。
噗！……
正在众人讨论之际，乞丐王饮了一口酒，猛地向外喷去，全部喷在乞丐小子的身上。
喷了一口之后，乞丐王似乎感觉还不过瘾，再次饮了一口，喷了出去！
小小的一块地方，满是劣质酒水的味道，刺鼻呛眼，难以忍受，周围的人，远远的闻到，赶紧躲开。
做完这一切，乞丐王站起身来，一瞬间，仿佛一座山站了起来。
他抬头看了看那天，天……似乎瞬间拔高了一点；于是，他看了看那地，地……似乎瞬间下陷了一丝；紧接着，他看了看远方，那远方似乎更近了一些；然后，大踏步走了出去……
走过了城门，走过了草原，走过了丛林……
留下周围的人，丝毫未觉。
……
“玄哥哥，快醒醒！……”一道轻柔的声音，如同百灵的鸣叫，温暖着少年的心田，在耳边轻轻回荡。
“是谁？……谁的声音？好熟悉！……”断玄想要看清声音的主人，却发现声音越来越远，消弭无踪……
……
睁开双眼，断玄发现自己躺在八方镇的地面之上，满身酒气，身前还放着一个破碗。
周围有武者对着自己指指点点，似乎……自己变成了乞丐王。
断玄摇了摇有些发晕的脑袋，想要回忆什么，却只记得自己与罗孚天拼死一战，最终油尽灯枯。
“小蝈蝈他们如何了？”断玄心中着急，挣扎着想要站起，一道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
九凰归涧，凡尘了断。
芸芸众生，归于陌路。
……
声音很冷漠，冷漠的不带一丝感情，可是断玄听出来了，这……的的确确是小蝈蝈的声音。
归于陌路……吗……
断玄突然感觉很累很累，就这样躺在地面之上，木然的看着天空，任由日升日落、云卷云舒……
不知过了多久，在心底的最深处，那个已经忘却的浅浅坑洞，似乎发生了什么变故，引起识海的一阵动荡，似乎在悲伤，似乎在哭泣……
是谁……在悲伤，是谁……在哭泣……
为什么……会想哭……
断玄发现泪水不由自主的留了下来，想要看清什么，却无能为力，最终陷入迷迷糊糊之中，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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